找這位領班了解情況,是金旭的提議。
日料店打烊后,安然對警察的問詢不予配合,勉強追問也很難有新鮮的結果,不如從她身邊較為相熟的同性著手,從學校搬出來以后,安然和從前的閨蜜、同學來往都變少,這個學期就在出租房和日料店兩點一線,日料店里的女同事很可能才是最了解她近況的人。
所以,尚揚和金旭才從日料店一路不緊不慢地跟在女領班車后面,來到了安然住的出租房小區外,在安然下了女領班的車后,由尚揚出馬,向女領班亮明身份,問她有沒有聽安然提過有關閆航的事。
領班姐姐竟然真的提供了新的線索。
這兩天來,公安們從第三方口中聽來的閆航,都是一個品學兼優、性格穩重、疼愛女友的形象,雖然尚揚和金旭都知道這極有可能是閆航刻意展示在外的形象,可是閆航PUA安然的事,只靠金旭基于敏銳性和經驗性得出的推理,仍然不具備強有力的說服力。
最后竟是在這個與閆航根本不熟的日料店女領班口中,第一次聽到了與他人不同的看法。
首先,領班姐姐不認同尚揚所說“安然的同學都說閆航很寵她”。
“寵什麼啊?我們店打烊晚上十點半,離最近的地鐵站要步行十分鐘,一個真心疼女票的男的,會一次都不來接她下班嗎?有時候打烊后收拾得慢了,安然趕不上末班地鐵,只能叫輛網約車,大晚上的,我們同事都不放心她一個漂亮女孩子自己打車,她男票可比我們心大。
有一回我們打烊后開會,結束得太晚了,他打電話來問安然幾點能回去,我還以為終于知道擔心一下女朋友了,結果是讓安然回去順路幫他帶外賣。”
“我是覺得這樣不行,安然說他是在準備什麼比賽太忙了,那我一外人能說什麼呢?她自己開心就好。”
她的這個看法,倒是和安然班主任的看法一致。
有些看起來很是“甜寵”的舉動,冷了送暖寶寶,熱了撐太陽傘,例假準備紅糖水,確實就是工業糖精,大家都是獨立行走的成年人并不是巨嬰,是否真把一個人掛在心上,不能靠這種只要存心刻意而為之就能營造出的“甜寵”氛圍來判斷。
其次,領班姐姐見過閆航本人一次,印象非常不好。
“我們店里有個男服務員,姓張,可能是有點喜歡安然,平時對安然就很照顧。上個月有個周末下雪了你們記得嗎?中午安然男票來店里找她,在門口等候區、就你們剛才坐的那地方,等她下班去約會,我就見過這男孩一次,本來還覺得挺好,長得挺帥看著也有禮貌。過了一下午,等晚上再上班,安然哭得一雙金魚眼,我就很納悶,問她怎麼了,她先是不肯說,問了好幾次才告訴我,說她男朋友誤會她和小張走得近是要變心,跪在雪地里求她別分手。”
“我給嚇一大跳,我說這能是正常人嗎?這男的不行啊,勸安然分手保平安。安然她一點聽不進去,還跟我解釋半天說她男票就是自卑,太愛她了,害怕她會離開自己才會這樣。
我也是服了。”
“不過我母胎solo從沒談過戀愛,也可能談戀愛就是這樣要死要活的嗎?誰知道呢,反正社會新聞每天都在教我恐婚恐戀的熱知識,我寧可不談了。”
她很好奇閆航到底犯了什麼事,引來公安查他。
尚揚委婉地表示這不能透露給她,并感謝她提供的信息,最后對她說:“世間百態,人也一樣,個體行為不能代表群體,希望你早日遇到能讓你克服恐婚恐戀的那個人。”
尚揚的住處。
差幾分鐘就到十二點了,尚揚困到不想說話,進門后遲滯地反應過來,讓金旭睡哪里比較合適?
他住的這里和金副局在白原的住處比起來,家居是精致不少,可面積也小了不少。
是有兩間臥室,但他把其中一間做成了書房。
“我睡沙發吧。”金旭道。
“好的。”尚揚竟也不與他客氣,脫了外套,進房間拿了點東西,道,“我先用下洗手間,沒意見吧?”
金旭點了點頭。
他站在客廳中央,看看洗手間緊閉的門。
尚揚在里面洗澡。
金旭站在那里琢磨了一會兒,在沙發上躺下了。
暖氣很足,房間里彌漫著尚揚身上常有的味道,可能是他慣用的洗滌劑,也可能是他身體里發散出來的某種氣息,很難形容。
有時候金旭會覺得,也許這氣息,世上是只有他才能感應得到,說是味道不夠準確,更可能就是一種專門用來捕獲他的餌。
他舒服地躺在那里,被籠罩在這讓他向往很久的溫暖氣息里,靜靜注視著這房間里的一切,感到很幸福。
這場景讓他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在白原的某個夜晚。
那夜也是如此,他躺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尚揚睡在幾步外的房間里,豎起耳朵仔細聽,能聽到尚揚輕輕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