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哪個單位的?什麼職務?什麼警銜?
他父母干什麼的?啊都沒了?這還怪可憐的……不對別打岔!
重點是你們倆男的,誰來當女的啊?
尚揚向媽媽解釋了一下男同情侶的攻受分配,沒有人當女的,只是上下體位的問題。
媽媽:“還是啊,受不約等于是女的?”
尚揚:“……”
“看這樣兒,”媽媽絕望道,“你是受了。”
尚揚也很絕望,只得說:“對,我是。楊警監,您看我像變性了嗎?”
媽媽也不是真的完全不明白,只是難以很快接受現實,說:“他長什麼樣,給我看看。”
在看了金旭的照片后,退休閑人楊警監懂了:“我就說必定不是一般人,起碼得這麼帥,才有可能追到我兒子。”
尚揚心說,我說我怎麼這麼顏狗?破案了,遺傳的。
“你當初說要等感情穩定了才跟我說,現在是已經處得差不多了?”媽媽問。
“就……就是很好。”尚揚難免有點害羞,不好意思把戀愛說得過于詳細,只道,“我們倆是公大同學,那時候一個寢室的,知根知底,他人很好,也很上進,不像我是條咸魚。”
他把金旭短短八年多就從基層一路拼到省廳里去的事跡簡略一講,立過什麼功,受過什麼獎,都對媽媽列了一列,話里不無驕傲之意,又描述金旭過往吃過的哭,解決過的難,靠自己拼搏出來的今天。
媽媽一面聽著,一面又端詳金旭的照片,顯然對金旭的長相很滿意,上進心當然是加分項,前途也還不錯。
最重要的一點,兒子這被愛迷了眼的模樣,做媽媽的又怎麼會不明白?
晚上她要回去,尚揚幫她叫了車,送她到小區外。
“讓狗再在我那邊住幾天,年底了,你八成要加陣子班,沒時間遛它,你也要注意身體。”媽媽嘮叨了幾句。
尚揚一一應了,也叮囑她出門要保暖,注意戴口罩。
媽媽說:“你這麼大了,自己的事該自己做主,我就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
她等于是默許了兒子這場戀愛,即使有點不滿意不理解,也不打算阻礙年輕人追求心中的愛情。
“不過……”她欲言又止。
尚揚秒懂了道:“我爸?你別跟他說,我不想讓他管。”
媽媽道:“他早晚要知道的,他這兩年脾氣越發大了,我也拿不準等他知道了會怎麼做。反正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別太樂觀。”
尚揚抱了抱她,送她上了網約車,目送車開走,才慢慢折返回去上樓。
遠在白原的金旭,正在打掃三天沒人的家里。
收到尚揚發來的消息:等你有空再來北京,讓我媽見見你本人,她也懷疑你整過容
金旭一時難以控制雀躍,掄了掄手里的掃把,甩了自己一臉灰。
北京。
尚揚一個人了,換了身家居服,他回來前他媽幫他打掃過,他只再換一套干凈床品就能休息。
金旭回了他消息:緊張
尚揚道:你知道我媽是誰嗎?
金旭:上學的時候就在新聞上見過她
尚揚:她以前在國保局工作,現在退休了,不然她就要當你的直系領導
金旭:害怕
金旭:好想你
尚揚:她警告我小心我爸,我也有一點害怕
金旭:老婆別怕,不行我就帶你私奔
尚揚:神經病
他不想跟他爸正面發生沖突,這幾年都是能躲著就躲著,見了面兩人都只說些場面話,不像父子,像上下級關系。
金旭:他現在應該不會打你了吧?
金旭:有事要及時跟我說,我可什麼都不怕
尚揚:知道了
他被他爸揍過,高考完報志愿是一次,那時還差幾個月才滿十八,做不了主,從小積累在心里對父親的畏懼,最終讓他選擇了接受安排,報考了公安大學。
另一次,發生在大學畢業前不久,當時大家都在報名參加招警考試,他猶豫不決。
離開校園前夕,處在人生的一個交叉口,那陣子的尚揚很迷茫,拿不準主意究竟要不要當一個警察。
他一直拖著沒報名,被他爸知道了,報名截止的前一天來到學校,把他叫到系里辦公室,當著班主任和兩位校領導的面,問他為什麼不報名?他起先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說,后來在信任的老師的鼓勵下,沉靜下心,誠實地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一面覺得自己很想成為一名公安人員,一面又不知道這種“想”是發自內心的想,還是長久以來被父親意志綁架而被動接受的“想”。
他以為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可以平等地與那個他稱為“父親”的人,坦誠的交流。
沒想到結果是,他爸揍了他。當著幾位老師的面,已經二十一歲的尚揚像四年前一樣,被打蒙了。動手的人被老師們攔著,尚揚帶著臉上的巴掌印,轉頭走掉了。
那天從傍晚,他上到寢室樓的天臺上,一直坐到午夜凌晨。
天臺生銹的鐵門被人推開,他那時還很討厭的上鋪走過來,問他:你在這里干什麼?大家找你找瘋了。
他回答:要你管?土炮兒。
八年零七個月后的現在。
尚揚:還說,你下手比我爸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