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當時還總有僥幸心理,也許兒子哪天回頭是岸,再正經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總是需要房子和錢的。
到了兒子是沒了,她身體也越發不好,社區工作人員常來給她做工作,希望她能搬去養老院,有醫護能照看到她,老人獨居有風險。她聽得多了,慢慢也覺得有理,愿意搬過去,可又害怕自己一去了養老院,別人占了她房子,就悄悄找了中介,把房子出售賣了筆錢,存在了銀行里,除去繳養老院費用,將來也能當棺材本。
張志明道:“昨天她摘了頸托,腰也勉強恢復得還行,能正常走動,到養老院旁邊的銀行取錢,發現卡里少了三十萬整,就趕緊給我打了電話,懷疑是被她侄子給偷了。”
尚揚道:“幾十萬呢,大額取款轉賬都很規范,銀行不可能有這麼大漏洞吧。”
“是,”張志明看了眼金旭,還有從前的習慣思維,仍把金旭當做上司,說,“銀行那邊查過賬,還調看了監控,證實……是吳鳳蘭本人取走的。”
尚揚:“……”
報假警嗎?這老太太什麼毛病?
張志明旋即解釋道:“她腦子出了點問題,記性時好時壞的,看她樣子,應該不是報假警,她是不記得自己取過錢這事了。”
“老年癡呆嗎?”尚揚剛一問出口,霎時間聯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看向金旭。
金旭的表情,分明是和他想到了一起。
記性時好時壞的吳鳳蘭,丟失的三十萬人民幣……和陳靜素不相識卻蓄謀要殺害她的高小軍,高小軍很缺錢。
一切似乎能串起來了。
“不純粹是老年癡呆。
”張志明道,“她進養老院之前,從樓梯上失足摔了個跟頭,腦前額葉受損,這種情況就是會造成記憶力極速衰退,脾氣也會變得暴躁……更暴躁。”
吳鳳蘭本身就是個暴躁老太太。去年尚揚只見她那一面就領教過,包括后來她還跑去陳靜工作單位鬧事的種種表現,腦部受損更加重了她的惡劣脾氣,會在養老院和別的老太太打架,大概也有這一層關系。
尚揚道:“她完全想不起這筆錢被自己弄到哪兒去了嗎?”
張志明道:“她完全想不起自己取過錢,銀行證實是她自己取走的,她偏認為是銀行和她侄子聯合起來偷了她的錢,誰說也不聽,還在銀行鬧了一場,被兩個男護工架回去了,早晨我跟養老院聯系,說她鬧到半夜,最后沒法子,給她打了鎮靜劑,還沒準什麼時候醒。”
尚揚呼吸極不平穩,一如他此時的心情,他幾乎有了八成把握,這消失的三十萬,與墜樓案有關。
可遠在省會的高小軍,是怎麼和白原這樣一名普通老太太產生聯系的?
“她那個侄子呢?問過話了嗎?”金旭冷不丁開口,問到一個差點被尚揚忘記的人。
尚揚腦子里叮一聲,明白了,另有一點點懊惱,他的思維還是比金旭慢了一步。
張志明道:“還沒找到人,他是送水工,請了病假,兩天沒送水了,打他電話也沒打通,水站老板說他經常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要不是實在招不到人,早想開除他了。”
尚揚心道,未必是曠工,這家伙怕不是也跑路了?和省會那個高小軍一樣,聽說了陳靜墜樓的消息,怕被查到,就也急忙逃走了嗎?
金旭問:“吳鳳蘭最近和她這侄子接觸過嗎?”
張志明答道:“她住進養老院以后,她這侄子去過好幾次,但是最近沒去過。”
這侄子數次到養老院登門表達自己的“好意”,強調自己想為姑姑養老送終的“孝心”,但數次被姑姑吳鳳蘭拒絕。
據養老院護工回憶,上一次這侄子出現,還是吳鳳蘭和人打架受傷的前幾天,半個多月前的事了,當時吳鳳蘭沒給他好臉色,他依舊死皮賴臉的模樣,姑侄兩個單獨聊天,護工也沒在旁邊,不知道具體聊了什麼。
尚揚和金旭從派出所里出來,俱都思慮重重。
“你覺得,”尚揚迫不及待想和金旭討論一下,說,“會是我們猜的那樣嗎?”
金旭卻扔在掙扎著堅守最后一點休假原則,道:“我什麼都沒猜。你猜了?不要猜。”
尚揚說:“別裝蒜了!你比我猜的更多。”
金旭道:“你怎麼誣賴好人?我在休假,腦子里根本沒有這些閑事。”
“那你真是好棒棒。”尚揚也是沒了脾氣,道,“你這不是矯枉過正嗎?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你確定要這樣?那好啊,就不管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你家?現在就走,誰要查案子誰就就是烏龜王八蛋。”
金旭:“……”
尚揚嘲諷道:“怎麼又不走了?舍不得案子是不是?”
他不給金旭搶白他的機會,說:“我是明白了,你和案子戀愛結婚最合適,還要我干什麼?”
金旭笑起來說:“你這話真是,太欠親了。”
尚揚道:“這是派出所大門口,你動我試試,我要叫的。”
“這是我的地盤,”金旭囂張至極道,“你叫,叫破喉嚨也沒用。”
他作勢要抓尚揚,卻被尚揚反手一招擒拿,當場制服了他這名不法分子。
尚揚喝道:“不要廢話!做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