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要另分一個房間單獨設置。
可這一個小拳頭不像普通癌細胞一樣,一邊瘋狂生長,一邊瘋狂壞死——
他也沒太接觸過,只是憑直覺覺得它的增殖速度似乎有些異樣。
以這個速度增長,何必要用這麼大的培養皿?
王玨心里只能有一些猜測——這就像一顆無跡可尋的□□。
就如八年前攝像頭的普及度是安保的硬傷,及時跨省的兇手可以很輕易地逃之夭夭;八年后癌癥依舊是醫學難以跨越的鴻溝,沒有人會想到這是一場平緩而從容的謀殺。
這的確是他們的風格。如果一個頂尖的醫生告訴你,你患了不治之癥,你只能絕望之余自認倒霉,死到臨頭還得仰仗著他。
王玨背后涼透了。
他突然想起手里一直拿著的那本大學教材,隨意翻了幾頁。教授的實驗課恐怕要讓他無聊到打瞌睡了吧,恐怕他還要強忍困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字里行間有一些潦草的筆記,看來是他自己的書。只不過有的地方他會用筆打一個問號,然后再用紅色的筆標一個化學公式和化學結構,他已然看不懂了。翻到下一頁時,里面掉出一張卡片,上面用紅筆豎著寫著一串人名,后面用黑筆寫著他們的詳細住址、郵箱、大學等……
這是……暗殺名單?難道他上學期間就開始接任務了?王玨心里越來越慌,這些大學生怎麼冒犯到他了?這些大學來自五湖四海,值得注意的是,似乎每一個學校的相關專業都拿得出手。
難道是發展下線?
名單很長。他一掃而過,看到一個名字時,他發現他錯了——
他認出那個人是這本教材的主編之一。
所以后面的大學很有可能指的不是就讀,而是任教。如果大學生被批量暗殺他還會覺得無厘頭,但要論從事科研的大學教授,似乎對同樣研發新藥的李微威脅就大了些……難道說這些教授提出了不利于他們技術的發現,就被……
人名前面大概有一半都零零散散打勾了。
他一直以為他們暗殺組織的立命之本只是靠超越時代的技術,難道竟然還輔以對公共科技的剝削?
超越時代并且閹割時代……
當卡片背面開始出現英文名時,他開始懷疑李微所在的組織是不是在操控醫學界了。
還有那個細胞……植入人體不會被直接吞噬嗎,難道已經已經發達到能夠以基因形式載入了?
當王玨已經開始腦補人類毀滅后,他帶著那本書走出房間,想找個趁手的家伙把培養皿砸了。
學了那麼多年,對社會貢獻極大的教授就這樣被你毀了,李微,你還有人性嗎?
他咬牙切齒,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挑中一個透明的化學儀器,卻總覺得有點眼熟。
好像是……李微喂他喝水那個鵝頸瓶。
他把它拿起來,瓶底上貼著的涼掉的小暖寶寶坐實了他的猜測。
王玨:“……”
他把瓶底舉到眼前盯著看,抿著嘴沉默了幾秒。
算了。
先撤為上。
毀了這一次又不傷及根本,說不定還拉滿仇恨把自己作死……
王玨狠狠地對自己說。他扔下瓶子,向門口撤離。
可走到門口才發現,門已經自己關上了。
他慌張地用力一推,紋絲不動。
什麼時候?王玨一拍大腿,忘了這門沒有聲音!
就在他瘋一樣地尋找開門機關時,他聽見了防盜門合上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令他魂牽夢繞的腳步聲。
第10章
【11】
李微:(突然轉身)我回去一下。
紅別:怎麼。
李微:家里的蔬菜沒有心跳了。
紅別:?
那腳步聲不急不緩,沉穩地落在地面上。
王玨一動也不敢動,把呼吸放緩。他能聽到李微的腳步由遠及近,走進主臥,在書柜前停頓。
他心跳也快跟著停了。可他又能感覺到它在狂跳,洶涌的冷氣讓他身心戰栗,面無表情留下的淚水也放緩了速度——他躲進了冷凍切割機后的巨大冰格里——
然后犯了密閉恐懼癥。
更糟糕的是,李微在向他走來。
他咬住牙關不讓它打顫,用軟綿綿的雙臂抱著膝蓋努力維持體溫。那個腳步再一次在冰格前精準停下了。
一。
二。
三。
最終,腳步走過去,往實驗室更深方向去了。還是那樣不急不緩,穩重從容。
幸虧他沒有透視眼。等他出門,王玨才放開了咬爛的下唇,抹了一把快凍成冰珠子的淚滴。
當防盜門再次傳來關門聲響,可他不敢輕舉妄動,由冷到麻木,再到開始產生熱的幻覺。足足又呆了半個多小時后,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氣,爬了出來,捂著胸口努力平復心情。
從未感覺到空調冷氣是如此溫暖。
他離開實驗室時,腳步匆匆。
沒有看到身后的小房間里剛剛還拳頭大的腫瘤,已經填滿了整個大培養皿。
驚險逃脫后的王玨反而異常地感到平靜,他回頭看看李微家窗戶后堆砌起的磚塊,又看看路邊已然消失的電話亭老板,想起了那個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