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惡趣味,這是第一次他出逃時,那只被掰彎的勺子的放大版本。
“還在分析場地,這麼淡定嗎?”李微看他故作鎮定,擱下巴的肩膀卻在微微顫抖,仿佛發現了一件趣事。于是他直起身來,用高出他半頭的優勢把右手搭上他肩膀,然后指尖隔著衣料摩挲著一路向下,去探他的胸膛。從手指,到掌心,一點點覆上去,最后罩住他整顆心臟。他淡淡地拋出一個結論:“呣,這不是跳得很快嘛。”
獵物礙于頸側的刀尖,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繃直了身體,乖乖順從獵手所有沒禮貌的動作。受制于人,就連隱匿的驚慌也被捕捉,卻依舊梗著脖子嘴硬道:“……那是……因為你這次連腳步聲也沒有。”
李微聞言,輕輕笑了,保持著這個半摟半抱的姿勢,又靜靜歪頭,俯在他耳旁低語:
“你應該多了解一下我的業務能力。”
掌心下的心跳劇烈而滾燙。耳邊溫熱的氣息裹挾著磁性的低音嗓,打著圈圈,撲灑而來。
他一個沒控制住心跳,又變快了。
“嚇著了?又快了。”李微把這變速抓了個現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再次語出驚人,輕輕道:“和你做噩夢時候一樣快。”
獵物猛一抬頭。
又一塊領地淪陷了。
“你……”王玨立刻反應道,“那個手環?你半夜也……”
“我的電子耳蝸24小時聯網。”李微耐心地和已經到手的獵物解釋著抓捕他的過程,“你把它摘了,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我下意識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李微輕輕覆上王玨那只其前不久剛脫臼的手,“柔韌度不錯啊。
”
“你那天怎麼拿下來的?是像這樣嗎?”李微在他剛剛接好的大拇指上輕輕一掰。
王玨立刻吃痛地悶哼一聲。
但又不敢妄動,只能繃緊了身子。
原來他都知道。
居然在自己家按攝像頭,變態……
“24小時監聽我,真辛苦啊。”王玨喘著氣,不甘示弱地回懟道,“那不知道,你現在聽到旺財的心跳了沒?”
“什麼?”
“你家樓下的流浪狗。”他走之前把手環掛在狗腿上了。
“……”
李微挑眉。
王玨心虛,挺直了脖子。
這一挺差點碰到了手術刀片,李微一個側手躲了過去,卻看見了他頸側淺紅色的傷口。
“怎麼弄的?”李微皺眉,看起來有點不爽。
“你管我。”王玨說。
“我的確管不了你,”李微冷哼一聲,“你毀了我培養了半年的細胞。”
“?”王玨疑惑,“我沒碰它。”
我本來是想的。
“你體溫影響到它了。多了一個變量,都廢了。”
“怎麼賠我?”
“……”王玨忍住沒問那細胞的用途,一時語塞。想把手從他手里抽出來,卻被攥得更緊,只好轉移話題,“咱們能別在案發現場逗留了嗎,一會兒有人來了。你不……處理一下?”
“處理什麼?”李微笑道,“我還等著你和警察解釋呢。”
“什麼?”王玨一愣。
李微一下收了刀,突然發力,用身體把他往前推了一個趔趄。又抓著他兩個手腕把他往懷里一帶,讓他勉強站穩。
接著覆著他的手,強行讓他握向那個門把手。
王玨不明所以,然后突然感覺李微手下輕輕發力,似乎有所指——自己每個指尖都在被印向那個鐵質的把手。
他瞬間明白了什麼,開始劇烈掙扎起來,可纖細脆弱的手腕被他環住一圈還綽綽有余,被鉗制住的關節像焊死一樣紋絲不動——是他不自量力了。
“你要干什……”
王玨張了張嘴,沒把完整的句子說完。
頸側一陣溫熱。
他心下一凜,緩緩抬眼看向鏡子——
李微吻上了他頸側的那個傷口。
這一幕太過于奇幻,以至于疼痛來得有些遲緩。
犬齒陷入本就未愈合完全的皮肉,在里面肆意攪動,讓撕裂來得著實容易,又輔以唇舌的反復舔舐排擠,助紂為虐。滾燙鮮紅的血液順著被破壞的肌膚紋理溢出來,沒有受涼,反而流入更加炙熱的唇齒間,再進入一輪新的折磨。
像一場曖昧的凌遲。
王玨仰著頭,忘記了呼吸。
試戴眼鏡很丑,但真的很清晰。他看見李微額間垂在他鎖骨上的碎發,看見禁錮著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甚至看清了拇指關節上的一顆小痣。平日和李微勾心斗角,頂多是受他目光攻擊;可今天一面鏡子,把兩個人一起照了出來,一同映在王玨眼底。他看見了自己。他們好像被鏡子一起框住了,變成了第三視角的別人,變成了一副畫,荒謬,古怪,沒有立意。
感覺自己要被吸干時,李微才放開了他。
他上前一步,伸出兩根手指,蘸了蘸口里的血,在尸體面門留下一抹紅,從天靈蓋到眉心,像個飛吻似的。
“……”
“你這是,要跟我同歸于盡嗎?”王玨側著有點涼意的脖頸,緩緩說。
他知道殺手都會被磨掉指紋,但他的唾液總歸會有他的DNA吧。
“啊,所以我沒有丟下你一個嘛,”李微輕松道,“要不要體驗一起被追殺的感覺?”
“我有什麼可怕警察的?我就說是你脅迫我的,把你老底都翻出來。
”王玨道。
“這麼狠心嗎,”李微努努嘴,“多死幾個警察也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