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沒有被玷污之說,所以在其中的存在就都只是過客,待它全身而退,污泥還是污泥。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利用它,在細胞的細滋慢長之中,將疾病無差別地笑瞇瞇帶給每個人。
灰鯨在運水中樞徘徊著,后面跟著一批孩子。這些孩子服裝統一,皆是與年齡不符的小西服,又都目光呆滯,毫無生氣,仿佛一個個被扣了眼睛的布娃娃。
二十個孩子,背后至少有四十條人命。不過和他正在犯的罪孽比起來,確實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自己帶著手套,給每個孩子都分發了一支試管,只要是到了一個水閘關口,就放上一個孩子蹲守。
皮膚上也有水分,藥水沾上成人便觸之即死,保險起見,他把公司里所有訓練有素的孩子都帶來了。
孩子,是他社會的希望,靶向細胞的赦免者。
“你們看,靜置沉淀、加聚合氯化鋁后過濾、加次氯酸鈉消毒,就是生活供水。把水弄臟后,再稍做處理,最后靠大自然的自理能力,就又變成了原水。”
“自然是如此包容,”灰鯨對那些孩子說,“但這并不是人類有恃無恐的理由。”
“還有半小時,是流量最大的時間……也是個特殊的時間。所有人,現在開始計時。”
廠房門口,席眠和葫蘆面面相覷。
“前輩,”葫蘆吞了口吐沫,“就咱倆啊?”
席眠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噤聲,感覺被那一眼剜了一下。
“那先進去吧,前輩。”他自討沒趣,兩人走進幽黑的廠房。
此時已是深夜,廠房里沒有工人,更沒有開燈,迷失方向的葫蘆正打算掏出個手電筒來,身后的門就重新打開——
“該去地下——因為那里連著水泵。”
身后陡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二人頓時警覺。
什麼人能逃過頂尖殺手的耳朵?
葫蘆立刻回頭一看,那女人在門口瀉進來的光亮中間,逆光都能看出她頂著個帶烈焰紅唇的大濃妝,閃亮登場似的搔首弄姿——是紅別。
席眠腕側碰了碰腰間的槍。
葫蘆手里的刀飛已經了出去。
“叮——”紅別夾住那柄飛刀,像夾一根煙,悵然道,“葫蘆,我以前可沒少關照你。”
“你想干嘛?”葫蘆毫不顧忌地諷刺,“關照我有屁用,老子現在要造反!哼……雖然沒看你打過架,但我們可以試試。”
“你來真的?”紅別笑了。
葫蘆皺眉,“用不用我讓你三招?”
他上半身放低,如迎戰的小獸,“前輩,你先走……”
沒等他說完,結果聽見那邊”哐啷“一聲。
紅別把飛刀隨意丟了,毫無形象地往地上一坐,開始嚎啕大哭,“哇——”
葫蘆:……
連席眠也開始皺眉。
“這關頭了,誰還管你造不造反啊!世界都要毀滅了!誰能知道我家人都建在,我來這就是賺點錢啊……嗚嗚嗚……我那麼辛苦地幫他賺錢……誰知道現在大家要一起死了……他干了那麼多壞事……就是該死!”
“帶我一個吧……我不想死……”
“帶你一個?”葫蘆捏了捏眉心。
“我真的只是混口飯吃……嗚嗚……你問你師傅,他對王玨有關照,還是我……怕被灰鯨發現,用275號絞殺叛逆的外勤悄悄提醒他……”
葫蘆沉思兩秒,轉頭對席眠道,“是有這麼回事。你看她反正沒什麼戰斗力,要不……”
席眠站在陰影里,沒有說話。
“眠……眠哥……”紅別粉底都哭花了,哆哆嗦嗦地開口,“雖然你不喜歡我打擾你……但是我照顧衍辰你是知道的吧……”
葫蘆一驚,“臥槽你別……”
紅別執著繼續道,“他桌子上都是我讓他早點睡覺的小卡片……”
席眠繼續沉默了幾秒,然后轉頭大步流星地走了。
“前輩等等我!”葫蘆忙跟上去,不忘回頭喝道:
“跟上了!跟丟了沒人找你!”
王玨抱著沒反應的李微束手無措,就當他準備抽他一耳光的時候,李微自己睜開了眼睛。
“你這是……”李微看著他掄起的上臂。
“沒有。”王玨放下胳膊,心虛道,“你醒了?你能坐起來嗎?”
李微不知怎麼了,沒說話,只是久久地凝望著他。
直到王玨被看毛了,才突然開口道:“我做了個夢。”
又聽見李微說話,王玨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他突然想到,從現在開始,要珍惜他的每一句話。
于是他珍重地開口:“夢見什麼了?”
“醫院里的病患……還有你。”
“什麼樣的我?”
“病床上的你。”
王玨笑了,“那不還是醫院里的病患。”
“不止,還有你小時……”李微突然噤聲。
“還有小時候?小時候你也記起來了?”王玨看他不對勁,“你是不是又疼了,這狗操的玩意是陣痛?”
“你這有中頻脈沖電嗎?至少能緩解一下。”
他看李微輕輕搖頭,只得窮途末路道:
“你、你要不要再罵幾句?”
李微無奈地笑,“感覺沒什麼作用。”
他欲哭無淚:“那什麼有作用?”
李微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我覺得……”
王玨睜大眼睛,等他發話。
“剛剛你親我的時候挺管用的。”
第46章
【47】
王玨懵了。
“接吻、竟然能止痛、嗎、這、這這、有科學依據嗎。”他卡機卡得像個機器人。
“你唬我的吧。”
王玨聽他轉述自己沖動時的行徑,突然臊得很,感覺被調戲了。
正欲發作,就聽他說:
“有。”
“歐匹爾酚。”李微靜靜道,“是人體唾液里自然產生的物質,止痛效果是嗎啡的6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