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封老師要回去了嗎?”
“挺好的,這兒沒電缺水的住著肯定不舒服。”
封望望著他沒說話,好像有點難過。
他不想讓封望露出這種表情,所以他故作開心地沒話找話。
盡管他很不開心。
“封老師家住哪里?”
“南城城北。那里晚上從不停電,夜燈很足,但看不見星星。也沒什麼好的。”
“是嗎?那我也想去看看。”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也看看你。
“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一定考到南城!”
封望聞言笑了,眸子微彎,右邊臉頰有個小酒窩,露出一點潔白的牙齒。
這是虞歡第一次看封老師笑得這麼外露,他想對方可能很高興。
“南城的大學……要不要讀南大?但是這可很難考哦,你得加倍加倍努力才行。”
……
少年不知道南城在山的哪個方向,也不知道南大有多難進。
他開始習慣每日四點半起床,翻兩座山去學堂念書。風雨無阻,日復一日。
在那個夏日并不怎麼炎炎的夏日,山里唯一一個郵遞員滿頭大汗臉色通紅地跑過來。
遞給他一封錄取通知書。
這是虞歡這輩子看到過最精美的一封信。
莊嚴又大氣的褐紅色打底,燙金花邊包裹。他開地小心翼翼,帕子把小刀擦了一遍又一遍知道光亮無塵才謹慎地開始裁邊兒。
生怕有哪里損壞。
*
虞歡同學:
茲錄取你入我校漢語言文學專業類學習,請于……
突如其來的激動把他砸蒙了,以至于很重的不真實感猛地襲來,真的考上了嗎?
他被快遞員抓著肩膀晃了晃才回過神來,人聲重新清晰起來。
“我真的考上了!南大!”
“你小子可以啊!”
鄰居家的老婆婆聽見動靜也跛著腳出來,笑得滿臉褶皺,眼角濕潤。
“小歡爭氣啊!爭氣啊!”
*
“虞歡、虞歡?”
臉上蹭了下什麼東西,勁瘦的手腕、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在他眼前來回晃動著。
“回神兒了?剛才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一瞬間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亂感。
虞歡訕笑一下,撇開視線落到車外,發現是一條極為陌生的路。
“我們去哪兒啊。”
“說了帶你跑幾圈,我總不能是騙你的吧。”
斐子瑜單手握著方向盤,偏頭盯著他,還伸手抹了抹虞歡的嘴角,隔著唇碰了碰虞歡右邊的小虎牙。
“你要是困了就睡會兒。到城郊的賽車場地還有一會兒。”
“嗯。”虞歡心不在焉地窩在副駕駛應了一聲,卻沒閉眼。
直愣愣地盯著一角。
車外的路燈一晃而過,一個一個的連成發著亮光的線。
像進城后看小朋友玩的燃燒棒,快速晃動下也會連成這樣的光線。
晚風涼絲絲的,獵獵風聲隨著車速加快傳入耳膜,鼓動心臟。
城區道路上的車不少,斐子瑜也不能把車速提地太快。注意到少年被風吹地微微瞇起的桃花眼,笑道:“這個速度都適應不了還怎麼帶你上賽車場?”
說罷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從后座撈了一件外套,蓋了虞歡滿頭。
“冷嗎?冷就搭著。”
衣服里有斐子瑜常用的小蒼蘭香水味,黑暗里有種被斐子瑜包裹起來的錯覺。
虞歡掀開頭頂的衣服,確實有點冷,就用下巴把衣服沿兒壓著了。
接著偏頭看到男人算得上單薄的衣服,問道:“你冷不冷?”
“不冷。你管好自己就行,別再感冒發燒了。”
*
虞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耳朵塞著隔音耳塞,身上搭著一床不知道哪兒來的小毛毯,怪不得夢里覺得暖呼呼的。
取了耳塞之后,賽車的轟鳴聲隱隱從遠處傳來,翻涌沸騰著血液里博弈競爭的因子。
這應該擁有每個男人都抗拒不了極致引力。
駕駛座上沒有斐子瑜的身影。
只有不遠兩顆猩紅的小點兒和兩個黑夜里模糊的人形輪廓。
距離不遠卻也不算近,虞歡瞇著眼睛瞧。
斐子瑜的身形被他用冰涼的指尖丈量過,暗暗的眼神打量過,再熟悉不過了。
但另一個人他認不出,他只知道許尚是斐子瑜的朋友,而這個人明顯不是許尚。
斐子瑜和那個人抽著煙聊天的聲音太小了,豎直耳朵也聽不見分毫。
虞歡突然就有點好奇。
可他沒有下車過去,他沒什麼立場干涉這些事情。
摸出手機打開夜景模式,找點兒事兒做,拍了一張天空——
城郊的星星很亮夜空很美。
像高貴女子身上鑲嵌碎鉆的黑裙。
虞歡看了一會兒,發現天上有一顆移動的星星。
星星怎麼會動呢?
皺著眉頭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這顆不是星星,是亮著光的飛機經過。
南城的星星始終不同于山里的。
“醒了?”
斐子瑜是掐了煙過來的,但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了煙味。
虞歡不留痕跡地把下半張臉縮進毯子里,皺著鼻子吸了口氣。
“怎麼還是他?”陌生的聲音。
虞歡被突然蹦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睛一轉,斐子瑜身后跟著一個很眼熟卻想不起哪里見過的人。
“斐總這回夠長情的啊,還帶來跑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