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在看他,是在看斐子瑜吧?
斐子瑜把他微偏的頭擺正,挑眉看他,像是在說:看別人干嘛?看我。
男人“唰”的一下關上了虞歡的護目鏡,緊接著把自己的也劃上,領著他上車。
賽車為了重心穩定減少打滑,底座設計地很低,坐在車內的視線也更低。
輕垂眼眸,視線里便全是青灰色的賽道路面。
寬闊空曠的賽道上還保留一些以往車輛飛馳而過的輪胎擦痕,黑灰色的胎印像是人類皮膚上的擦傷,是另外某種意義上來說的榮譽與紀念。
“準備好了嗎?”
褪去輕佻,嚴肅冷酷的聲音隔著兩層頭盔,模糊不清地傳來。
“嗯。”虞歡緊張地滾了滾喉結,握緊了座椅側邊的隱形把手,猶豫一秒還是略顯擔憂地開口說到:“注意安全。”
并非是懷疑斐子瑜的技術,而是賽車這種極限運動有太多臨時的不確定因素。
呵。
斐子瑜悶笑了一下,對虞歡的話不置可否。
下一秒,蓄勢待發的賽車如離弦之箭、猛虎下山,伴隨著發動機轟鳴的震動在賽道留下殘影。
虞歡被賽車啟動的強大向后慣性按在座椅上,呼吸停滯一拍。
修長秀氣的指節緊緊握住把手,指尖泛白,足以見得手的主人有多用力。
虞歡以為自己不會喜歡這樣決絕而極致的運動——他是個很惜命的人。
但心臟因席卷而來的瀕臨毀滅的恐懼感緊縮時,到頭來卻升騰起一絲絲細密的爽快。
當心跳頻率鼓動到最大限度。
血液迅速流轉全身,腎上腺素狂飆,吸毒一樣的快感不斷刺激著脆弱的神經。
遠山昏暗,唯有近處車燈掃過的瀝青和圍欄在眼中清晰。
車外的景色像是抽象派藝術家的杰出油畫,色彩混合交融在一起,暈染成一團又一團的色塊。
斐子瑜英俊深邃的臉遮擋在頭盔后面,深灰色的護目鏡下連眼神也看不清。
但虞歡知道那一定是狂放中雜糅著無限野心的狼王一般的眼神。
勢在必得,燃著隱約暗火。
“還受得了嗎?”
斐子瑜直視前方的彎道,聲音比以往更緊澀,壓著緊張與興奮。
不等虞歡回答,彎道已近在眼前,倏然貼近的欄桿仿佛下一秒就要與他相撞,心臟瞬間縮緊,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
血液凝固,虞歡想要驚聲尖叫卻突然失聲,愣愣地盯著不斷接近的圍欄。
但下一秒卻眼神一晃,再回神又是黑灰色的瀝青路和不斷后退的欄桿。
刺激至極的彎道很快消失在后視鏡里。
心臟重新落回胸腔。
竟然有種劫后余生的輕松。
“刺激嗎?”
“刺激。”虞歡開口才發現聲線還沒適應剛才的刺激,顫抖得厲害。
斐子瑜好像微微朝副駕駛偏了下頭,速度漸漸慢了些。
“虞歡。還好嗎?”盡是安撫意味。
斐子瑜害怕剛才的彎道嚇到少年了,懊悔沖淡了點速度帶來的愉悅,早知道不故意嚇他了。
“咳咳…”男人好像誤會了些什麼,虞歡清清嗓子,再次開口解釋道:“我沒事啊,就是,就是剛才太刺激了還沒反應過來。”
“真的?”斐子瑜不太相信,以為虞歡是自尊心作祟,嘴硬不想承認。
后來就算虞歡解釋多次他真的不怕,斐子瑜也沒再把車速提上之前的程度。
慢悠悠地繞了一圈兒之后回了基地。
這可能是斐子瑜這個地圖的最差完成記錄,就連第一次試跑的成績也比這好。
等在終點的車友掐著表,夸張地指了指手腕,“不是吧,不是吧?”抬眼瞄了一眼下車的斐總,又道:“這是咱們斐總的成績?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話音未落,無數視線轉移到了跟著斐總下車的正在掀頭盔的少年身上。
或許是頭盔里太過悶熱,少年瓷白干凈的臉上被蒸出些緋紅,碎發略微濕潤地搭在額前,小巧的鼻尖滲出些細密的汗珠,在強光照射下瑩亮發光。
長腿細腰,身姿出挑,貼身的賽車服暴露出少年賞心悅目的腰臀線條。
矜貴清冷的氣質并不能擋住這些窺探的眼神,恰恰相反——天上漂浮不定難以捉摸的云朵更讓人有摧毀破壞的欲望。某些人的眼神更加露骨。
斐子瑜毫不避諱地皺緊眉頭,警告地環視一圈大,跨步繞到虞歡身前,故意側身擋住大半熾熱的視線。接著上手把自己的純黑頭盔一下扣在了虞歡頭上,最后還咔噠一聲劃下了灰黑護目鏡。
把人遮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確實是密不透風。
虞歡剛剛才從頭盔里‘解放’出來沒一分鐘,就又被扣了回去。
還是斐子瑜剛用過的頭盔。
殘留著男人呼吸過的空氣和蹭上的汗漬,沒有什麼奇怪的異味但虞歡還是不太習慣。
斐子瑜的頭盔要大一圈,口鼻不會太貼近頭盔內側,但還是仿佛呼吸相抵,汗液相溶。
莫名地更悶熱了。
皺著眉頭抬手想要拂開男人攬著他肩膀的手臂,動作做了一半又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