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思興感染,虞歡也覺得有點緊張,好在蕭易比想象中的要溫和許多,卸下西裝外套和領帶就像是卸下了一層自帶上司屬性的面具,重新回到家庭里好爸爸和好丈夫的形象。
“思興,你父親今天還來電話問我你的情況了。”
被叫到的蕭思興打了個激靈,差點沒嚎一聲‘到!’,半晌顫顫巍巍道:“父親、父親就是瞎操心。”
蕭易頗為無奈,嘆氣道:“家里不是公司,不用對我這麼害怕,我又不會像在公司那樣訓你,把我當你舅舅就行。”
“噗嗤,不會吧,原來蕭哥哥被爸爸罵了啊。”
蕭易拍了拍兒子的手,示意別這麼沒禮貌,卻也沒有過于苛責。
“思興,封望是不是這幾天回國了?你爸爸說封望那小子都要訂婚了?”
聽見這話的蕭思興下意識望向身側,虞歡眼底的震驚與歡喜不加掩飾或者說是掩蓋不住。
虞歡認識封望?他記得他沒提起過這個人名啊?
“叔叔,你剛才說封望?哪個‘封’,哪個‘望’?”一種莫名又堅定的感覺絲絲縷縷地纏繞于心:肯定就是那個人了。
蕭易雖然疑惑但也看出少年的急迫,“一封信的封,望遠山的望。”頓了頓,“是你的故人嗎?”
封望,真的是封望。
虞歡急切又驚喜,他簡直不敢相信。
他曾經于茫茫人海里尋之不得的人會在一次偶然里驟然得知。
封望。
真是懷念,無論是那年夏日的晚風,還是那年夏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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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三更
第37章 “虞歡是丟下他走了嗎?”
南城很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
凜冽的風裹挾著堅硬的雨絲,才剛開門,咖啡店門口的地板就濕了一大片。
“我送你吧?”
傘骨寬大的黑傘在他有動作之前,在頭頂撐開,為虞歡隔絕了大部分雨絲。
“謝謝。”虞歡裹緊不算厚實的外套,鉆進封望開來的車里。
還從來沒有人在他上車的時候,伸手護著他的額頭。
男人繞到駕駛座上車,“冷嗎?我看你穿得好薄,后座有我備用外套,你冷的話就披著。”說完打開了車內的暖氣。
旁邊座椅疊放了一件整潔的西裝外套,純黑色。
虞歡手指微動,低聲道:“謝謝。”
他是有私心的。
西裝面料厚實柔順,很有質感,披在身上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
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香水,跟封望身上隱約的味道一致,聞著舒服熨帖。
“沒想到你真的考到南大了。”封望感慨道。
他對虞歡的印象已經很淡了,模模糊糊記得那年夏天,有個山里的孩子很喜歡他。
那是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山區,他一時起意去到那里,無意間改變了一個男孩一輩子的命運。
山里唯一的木鋼琴的踏板都已經壞了,油漆斑駁。
他第一次彈這麼‘復古’的鋼琴,透過琴聲仿佛跟山里老人促膝交談,聽他將這個小山村的歷史娓娓道來。
那個叫虞歡的小孩兒最喜歡蹲在他椅子邊兒上聽他彈琴,從來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小心翼翼與他保持一個不蹭到他褲腳又極為靠近的距離。
有回小孩兒蹲得太久腿麻了,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被他扶住,小孩兒卻立馬彈開一米遠,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他詫異極了,僵著手半晌沒動彈,狐疑地把自己全身掃視一遍——好像沒什麼不妥?
突然,他聽見猶如蚊吶的細小聲音:“我太臟了。”
覆蓋在記憶碎片上的濃霧被撥開,與小山村有關的一件件事情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
“抱歉,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
他當時只是一句玩笑話,以為虞歡年少,肯定對此也不會執著,便沒放在心上。
離開那座山之后也沒考慮過真的會有一個少年因為他的一句話來一個城市的情況。
“是、不,不是。”虞歡發現好像怎麼說都不太好,索性閉口不言了。
以前總是他纏著跟著封老師走,現在倒是封望更主動些。
小時候撒嬌要抱抱張口就來,長大了反而拘謹起來。
封望,他從16歲到20歲的夢想,終于又找到了。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最初得知消息時內心狂喜難以按捺,就差沒追著蕭易先生問了。
熱情冷卻到現在也沒那麼滾燙了,就在剛才的咖啡店里,他得知封老師都要訂婚了,和一個女孩子。
兜里硬硬的卡紙請帖彰顯存在感。
他總是晚一步。
這麼說也不太準確,應該是他總不滿足。
在山里的時候,他想:要是能考到南大,看看封老師住過的城市就好了;
到了南城,他想:要是能能見到封老師,告訴他我真的做到了就好了;
找到人了,他又想:要是自己早一點遇到這個人,是不是會有不同。
下車的時候封望沒提外套的事,他也沒出聲。
封望的外套被他帶回了寢室。
不知名的香水味一直包裹他,好像封望一直在身邊似的。
他說過,他是有私心的。
很重的私心。
*
封望很愛他的未婚妻,訂婚宴都要盛大隆重,宴請眾多。
斐子瑜也收到了印著封望和姜悅名字的請帖——訂婚宴將會在下下周六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