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身后的斐子瑜突然喊住他。
“小梔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答案不言而喻,但他還是問了。
“重要。”這是陪著他度過了最艱難時光的朋友。
虞歡轉身下樓,腳步加快了許多,心跳陡然空了一拍,腦海里一閃而過斐子瑜閃躲的眼神,虞歡腳步一頓,眼底沉郁了一抹憂慮,斐子瑜的表現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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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吵架快吵架
第47章 ”我不欠你什麼。”
小梔死了。
葉片蜷曲枯黃,落了一地,光禿禿的枝丫像垂暮老者的駝背。
虞歡用力閉眼復又睜開,枯萎的梔子花還是擺在那兒,沒有任何變化,枯木逢春的奇跡不適用于這樣嬌貴的花朵。
客廳里安靜得異常,連呼吸聲都放到最輕,兩人都生怕重一點就會戳破這層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和睦的表皮。
”這是我的那盆梔子花嗎?“虞歡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涌上來的酸澀。
“抱歉……我……”
“你不是說讓我來接他回家嗎?!”斐子瑜猶豫的樣子讓虞歡倏地紅了眼眶,讓虞歡心沉入深淵的不僅僅是光禿禿的小梔,更惱怒的是——
斐子瑜居然用小梔的生命來騙他。
什麼時候斐子瑜變成這樣了呢?或許是他自己一直看不清。
斐子瑜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商人,唯利是圖,精于謀劃,所以連小梔也成了男人哄騙他的籌碼。
呵,自己之前還在想什麼呢,賤不賤吶。
斐子瑜沒有任何解釋,虞歡定定地望了一眼,男人深邃的眼睛下投了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下顎線冷硬僵直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靜默、凝滯。
諾大的客廳里,兩人站得極遠,楚河漢界界限分明,空中仿佛陡然立起一道透而厚的玻璃墻,割裂出兩個互不干擾、毫無交集的世界。
虞歡從男人的沉默里收獲到無盡的失望。
虞歡心里仿佛鈍刀磋磨,只能一直用力眨眼睛才能不讓眼淚掉出來。可能對別人來說:不就是死了一株花嗎?
他抱起地上的梔子花,繞過站在客廳中央的男人往門外走。
可對他來說,這就是他的好朋友,他們一起曬太陽一起看風景,世界上只有這一株梔子花知道虞歡的所有小秘密。
他是獨一無二的,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
而這是獨屬于他的梔子花。
“你去哪!?”從下樓棲就啞巴一樣的斐子瑜終于開口,聲線居然顫抖得厲害。
斐子瑜沖過來扯住他的衣角,氣流涌動撩起虞歡額角一抹碎發,緊接著,強力的慣性把他拉了一個踉蹌。
“我去哪兒跟你有關系嗎?”虞歡側肩躲過男人放在他肩上的手,“各取所需的關系結束了……我不欠你什麼。”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脊背挺得筆直,嘴角卻在轉身的瞬間撇了下去。
人總是在積攢失望,攢夠了就走。
以前心懷僥幸,時至今日才真正看清這個人。
斐子瑜對他的愛是假的,那是對封望的遺憾殘留到了他這個替身身上,又或者是空虛時陪伴帶來的愛的錯覺。
虞歡想通了,只覺得心頭一輕,那些壓在心臟里的負罪感與猶豫通通化煙散去。
他不想背負些什麼莫須有的情愛,這樣混亂繁雜的關系讓他頭疼不已。
“你走了就別再回來了!”男人暴怒的呵斥傳入耳膜,虞歡被嚇得肩膀一抖,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斐子瑜的眼神像是夏日正午的烈日,灼燒后背,穿透胸腔,直擊心臟。
可片刻停滯后他猛地回神,抱著梔子花快步離開,腳步一刻也不敢停就快要跑起來。
他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深深吸氣又重重吐出,仿佛要把體內所有氧氣重新置換,好像這樣就能重獲新生似的。
等疾步到了樓下,淋了一頭的雨,他才反應過來——啊,在下雨呢,他沒帶傘。
人總是會犯傻,他今天格外多。
蠢過頭了,他想。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還倒回去問斐子瑜要把傘?
他甩頭把荒誕的念頭甩出腦海,卻不小心被自己沾了雨水變得硬茬的碎發糊了眼睛,眼睛發酸,針扎似的疼痛刺得他不得不一直緊瞇著眼。
頭頂的雨突然變小了——
“斐子瑜把你怎麼了?!他敢趕你出門?操他媽的,真他媽不是人!”
雨真的太大了,冷風凜冽裹挾著寒氣,黑傘并不能完全擋住雨絲,細密的雨,冰刀似的刮在臉上,蕭思興的聲音夾雜在雨聲里,仿佛隔著一層薄膜似的有種不真實感。
“你怎麼來了?!”虞歡護著梔子花在傘的里側,皺眉大聲問道。
“我不放心!”他從被斐子瑜掛掉電話之后就焦躁不安,除了不放心,更深的是不甘心,蕭思興聲音停頓復又開始:“要是我不來,你怎麼回去?大晚上的別墅區你怎麼打車?”
“不是斐子瑜趕我出來的……是我自己要走的。”
他聽見蕭思興冷笑一聲,嘴角微動卻什麼話也沒說,一言不發地拉過他的肩膀帶他上車。
他敏銳地覺察到蕭思興不開心了,可他只是垂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