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會恨爸爸嗎?”
爸爸?他已經十幾年沒開口說過這個詞語了,現又從同一人的嘴里喊出來,倒覺得有些陌生。
“我......”他剛想開口,就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
—“爸爸,你好了沒呀?”橋中心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用手圍成喇叭狀朝這邊喊道,“媽媽和哥哥都等急啦!”
嚴律己面色黯然。
“那我先走了,你不愿看到我也沒關系。”
愿意的!非常愿意!嚴律己的念頭在心中瘋狂叫囂,本人卻遲遲不肯轉過身去看對方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察覺到對方離開后他迅速回頭瞥了一眼,同時也看清了小女孩的模樣。面色紅潤,五官清秀,梳著兩條黑不溜秋的辮子,身材小巧玲瓏,像一只被父母護在手心里長大的珍珠鳥。
是他羨慕不來的。
“怎麼發起呆來了?”
鄭庭深不知在何時掛斷了電話并向他走來,嚴律己這才回神,淡淡說道:“走吧。”
“我就接了一會電話而已,你就這麼不開心?”鄭庭深逗他,“你竟然這麼離不開我了。”
“嗯。”嚴律己心情被擾,對方說什麼他都懶得反駁了。
鄭庭深覺得此人狀態不對勁,就從內襯的兜里掏出了剛才的賬單,“今晚一共消費三萬八。”
嚴律己側過頭看了一眼,“我給你轉過去。”—“算了,”轉賬中途他又改變了主意,“我請你吧。”說完又退出去編輯了轉賬數額。
“等會,”鄭庭深拉住了他將要按密碼的手,“沒說讓你付。”
“那你要如何?”嚴律己搞不懂他要干什麼。
鄭庭深微微回頭往某個方位看了一眼,腦袋轉過來時右手也搭上了嚴律己的肩膀,“錢就好好存著吧,將來畢業了你的月薪能不能有三萬八還不好說。
”
“兩碼事。”嚴律己執意要給他轉錢,鄭庭深像個嘮叨的長者一樣對人循循善誘,“你們學藥的出來工資都普遍不高,最穩定的工作便是考個公務員,但公務員的工資也禁不起這麼花,何況還是拖家帶口來這吃東西。”
“你到底想說什麼?”嚴律己本就心情有些郁悶,這麼一會聽他胡說八道一通后更不耐煩了,“隨便你,反正你想要了可以隨時找我支付這頓飯錢。”
鄭庭深只得默默嘆氣,臉上表情有些恨鐵不成鋼。
到了歌舞伎表演的大廳后,兩人隨意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嚴律己始終欣賞不來這種不在他審美范圍內的東西,加上心里還惦記著先前的事,此刻便頻頻走神。
鄭庭深也沒有要看表演的心思,拉著人隨便往臺上一指,“那個演員的丹鳳眼是化妝化出來的吧。”
嚴律己看見了,心想只要有眼的都能看出來好吧,“嗯。”
“你的也是丹鳳眼,但比他化出來的還要好看。”
嚴律己無話可說,只憋出來“謝謝”倆字。
“丹鳳眼的人可不多,剛才我就碰到了一個,不過他身邊的倆小孩都沒遺傳到他的基因。”
嚴律己終于認真地側過頭看他。
“他下巴線條是少見的柔和,也和你的一樣。”鄭庭深像開玩笑那樣自顧自地說道,“你倆不會才是親生的吧?”說完他便注意到對方的臉色冷了下來。
“你找人調查我?”嚴律己問道。
“也不是調查,”鄭庭深決定和他好好說一下這件事,“就想了解一下你的過去。”
“呵,”嚴律己揮開他的手,冷笑不已,“你泡人就是用這種方法嗎?”
“不是,你別誤會,我沒對別人做過這事。”鄭庭深想讓他冷靜下來,但對方眼里的溫度已經降到冰點。
“怎麼樣?我的過去還讓你滿意嗎?”嚴律己忍住了想要流淚的沖動,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接下來是不是準備當個‘好人’拯救一下我這個可憐的小孩呢?”——“一次次貼完冷屁股后又一次次堅持不懈地追人,又是美酒美食又是流星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
“沒有這回事,”鄭庭深聽完自己也眉頭緊鎖了,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我,所以找人調查我,讓更多人知道我的過去,這就是喜歡嗎?”他越想越覺得荒謬,心里的酸楚比先前還要更甚,“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和我做愛?”
鄭庭深擰眉,有點后悔剛剛說了太多。
“總之,你不要瞎想。”他按住對方想要離開的身子,眼神誠懇,“我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做過這些事,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況且,我喜歡你和我想要和你做愛,這并不沖突。”
“我們的關系就到這為止。” 嚴律己十分抗拒地推開了他,在即將要離去時又回過頭來,忍著傷心說道:“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個人,我和他并沒有血緣關系。”
第二十六章
“我送你回去。”鄭庭深趕緊跟上人家,一雙手連人家的袖子都沒攥住就被拍了回來。
“我向你道歉,”鄭庭深只能走快幾步堵住人家的路,雙手舉起做投降狀,“我向你道歉,但你能先聽我解釋嗎?”—“這其中有一段…需要細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