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逸說:“我養你到二十四歲,所以你想要什麼,得趕緊要。”
“小北,今天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魏北心一沉,沈南逸不怒自威的話比耳光更疼。他想后退,背部觸及大門才發覺退無可退。
沈南逸就跟著壓上來,一字一頓問:
“想要錢嗎。”
魏北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想。”
沈南逸笑:“想要錢,就乖一點。”
魏北感覺捏在下巴上的虎口稍有松懈,微微揚了頭。他說:“昨晚和霍賈出去喝酒,他玩起來沒分寸。黑燈瞎火以為我是他前男友,啃了一口。”
有解釋。還算合理。
沈南逸壓根不追究真實性,他要的只是魏北“畏懼”。如果一個人還愿對你撒謊,說明他或多或少將你“放心上”。
赤裸裸的真話不可怕,難過的是對方已無所謂你是否在意。
“下次讓他咬輕點。”
沈南逸拍拍魏北臉頰,低頭看他。他似溫柔情人,俯首親在那個已變烏變暗的吻痕上。
“上樓去,博歐在。”
“幫他把鞋擦得亮一點,今晚表演。”
魏北貼著紅木大門,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他沒由來地血液躁動,喉嚨火辣辣的。汗水將后背滲得濕滑,似有余悸。
沈南逸卻不再看他,反身回客廳抽煙。
日頭東升,凌晨至今未下雪。窗戶沒關緊,沈南逸喜歡在清早吹點自然風,怪癖之一。外邊空氣冷得叫人心慌,一陣一陣地,將魏北徹底吹醒。
他換鞋,越過客廳,蹬蹬跑上樓。緊緊捂住脖頸處的吻痕。
像被鯊魚撕咬后,狼舌舔舐為其療傷,那里卻滾燙得可怕。
心如擂鼓。砰砰,砰砰。
“我說你跑慢點,多大人了性子能不能穩重些。
”
辛博歐站在衣帽間里,正于白黑兩色的襯衣中徘徊。
“你說哪一件好看。”
魏北關門,懶得抬眼皮,隨手指向黑色。辛博歐哦一聲,換上白襯衣。他對著巨大鏡面整理著裝,再怎麼穿得干練老沉,也遮不住渾身青春感。
十九歲。
魏北看著他,一動不動。
辛博歐被盯得脊梁發麻,費解地從鏡子里與魏北對視:“很奇怪嗎?”
魏北搖頭,深吸口氣走向鞋柜,“穿哪雙。”
“喏,那個。”辛博歐聳肩,指了指。
“哎你昨晚去哪兒了,南哥回家沒看到你,整個人恐怖得不行。”
“他喝多了是這樣。”
“確實喝得多,兩瓶紅酒夾帶洋的,走路發飄還硬要趕回來。當時不有影視公司的高層在麼,本說給我引薦,結果鬧個掃興而歸。”
辛博歐說話不過腦子,不是不聰明,也不是想炫耀。其實就簡簡單單地陳述事實。他搞不懂沈南逸發什麼瘋,也不清楚沈南逸這人的真實脾性。
十幾歲的人哪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但或許只限于辛博歐的十幾歲。
魏北講不清自己對辛博歐的看法,不算情敵,也不算擁有共同的金主。辛博歐的家庭并不差,拿到桌上講,是高產階級。典型溫室泡出的花草。
沈南逸拿他當情人看,辛博歐不介意。他不圖金錢,不圖南哥的背景,僅僅是因為沈南逸吸引他,所以他愿意。
性開放的年代,精神與肉體忠貞與否,部分年輕人無所謂。
辛博歐的優越感不是秀出來的,他甚至沒有任何炫富炫家門行為。但有的人就這樣,他不會直言你與他的差距,卻在氣場、舉手投足與說話的字里行間,擺清你與他的差距。
溫和又直白,殺人于無形。
魏北曾經羨慕這種人,那些從小無憂無慮,在溫室長大的孩子始終是不一樣。他們沒有過早被社會打磨,被殘酷現實熔煉,他們一顰一笑,甚至講出的夢想都帶有天真成分。
而魏北沒有,誰知道他也想如此天真。但無法。
辛博歐換好衣服,等魏北擦鞋。他靠著梳妝桌沿,擺弄會兒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詢問。
“其實我搞不懂,你說你這條件,混娛樂圈挺容易。隨便上個綜藝,擺著張臉,直接流量變現。為什麼去拍成人片。”
魏北給皮鞋打上油,用天鵝絨巾仔細擦,鞋縫也不放過。他埋著頭態度鮮明,不愿說話。人與人的價值觀不同,有些事講出來旁人非但不能懂,還徒增笑話與分歧。
辛博歐撇嘴,他知道自己再次撲空,眼神又落在魏北優美細長的后頸上,“你這脖子倒是真好看哎......對了,你是不是演過其他片子,就主流的那種。”
“怎麼沒有繼續演下去。”
這人婆婆媽媽廢話一堆,磕牙放屁還不收嘴。魏北聽得腦仁兒疼,心想也只有小孩兒才不懂看人眼色。算求。
魏北繼續沉默,辛博歐再怎麼健談也知該收斂。他無形中感覺對方一直在“讓”他,不是忍讓,就是純粹的“讓”著他。像大人對小孩的那種。
這種感覺挺奇妙,一時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在他印象里,魏北的長相年齡和實際年齡不相符,怎麼著也說不上誰讓著誰。
他有些煩躁地嘖聲,上前從魏北手里拿過鞋子。
“算了你別擦了。這他媽本來就干凈得像鏡子。
”
“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沒有腦子。”
魏北的手僵在半空,幾秒后啼笑皆非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