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辛博歐穿上鞋,終于開口道:“原來你還是會說臟話。”
辛博歐一頓:“我是人好麼。”
“別生氣,不至于。”
“沒生氣,憑哪點。”
魏北開始笑,雙眼一彎煞是撩人。他樂不可支地說:“給你個建議,下次沈南逸喝多了,你可以試試用冷水潑他一臉。然后就能近身了。”
辛博歐看傻逼似的抬眼:“想害我也別出這種餿主意,你敢?”
魏北想說我真敢。想了想還是決定逗他:“你猜。”
“神經病。”辛博歐拿上外套,準備開門下樓。他身量頎長,收拾打整一番,盤靚條順。真能讓人自慚形穢。
年輕真好啊。
魏北想。其實沈南逸和辛博歐挺配的。
眼看對方要離開,魏北忽然叫住他。
“辛博歐,我跟你講真的。”
“要想留住沈南逸,你得比他高傲才行。”
作家是高傲的,是酷的,是多情而善變的。
不酷的人哪會搞創作。
魏北明白,而辛博歐不明白。
因為演員也是需要“創作”的。
這晚沈南逸和辛博歐沒有回來,要麼是去哪里慶功,要麼是在哪家酒店的大床上。
不過從微博熱搜可知:某名校的藝術演出大獲成功,不僅美女帥哥多如過江之鯽,且社會名流名人隆重出席。
活動結束時,校園官方迅速發出通稿。文字不算多,照片費流量。
其中便有沈南逸。
照片里,聚光燈下的沈南逸與辛博歐肩并肩站立。如璧人登對,天生絕配。
不少網友評論說這對CP我吃了,請他們繼續發糖,然瘋愛。一半真粉絲,一半是水軍混雜僵尸號。
躺床刷了沒多久,魏北瞧見居然有寫沈南逸和辛博歐的同人文。
文筆不錯,劇情有點跑偏。
他笑著往下看,笑了會兒,卻漸漸笑不出來了。
魏北從床上爬起去喝水,眼睛忽然有些干澀。他赤腳,地板的涼意順著腳跟鉆進去,順了血管,涼到心尖。他在黑暗里揉了揉眼。不知怎的,有股力就從心底泄去了。
他站了很久,似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響。
忽地,從黑暗里飄出幾句京劇唱詞——
“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癡,情也癡。*”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梨花......也癡。”——《梨花頌》
第八章
“圍觀者站在那里,他們對正上演的‘暴行’熟視無睹。有人說今晚超市減價,有人說明日北城活動。嘰嘰喳喳,議論聲像夏季最鬧的蟬鳴。而哭喊從中刺過,他們先是一愣,空氣安靜了。有人抬頭往施暴處看一眼,有人本想張嘴說點什麼,卻很快被再次沸騰的閑聊蓋過。”
“于是,尖銳的聲音似風掠過石坡,未有波瀾。他們的外形無意中抽象化,身穿黑長袍,帽子罩著整顆頭顱,不再有具體的臉,看來猶似中世紀的虔誠信徒。他們避諱那些不可言說的東西,面對暴行亦是緘默其口。”
“我們生來如此,這個社會,有人說。在二十一世紀上半葉,他們就學會了沉默。并以沉默為傲。”
“在覺醒者看來,這是可恥的。”
沈南逸寫作時偶有低語,筆尖沙沙擦過紙面,混著他沉穩的聲音。有時靈感涌現,他能穩坐半天不動。碰上表達瓶頸,往往寫一頁紙手腕酸疼。
比如今天,寫下“可恥的”三字以后,沈南逸盯著墨水未干的字跡出神,接著他往后退開椅子,從桌子最下方的抽屜取出藥貼。
沈南逸患有腱鞘炎,老毛病。產生原因很常見,長期固定姿勢寫作,關節過度勞損。不過魏北以前調侃,說他喜歡晚上撐著干事,壓得太多。后來沈南逸從善如流地變了姿勢,每次都顛地魏北叫哥哥叫爸爸,深得很,失了魂。
藥貼是魏北買的,察覺沈南逸右手腕有問題,他就主動詢問病因,后來藥物一直沒斷。腱鞘炎能不能根治,基本是看病人是否配合。
沈老畜生屬于拒不配合那種。生病要私人醫生哄,吃藥得魏北低聲下氣哄,輸液堪比要了老命,做手術那你還不如一刀捅死他算了。
當年手腕病狀不嚴重,沈南逸修養一段時間完全能好。但他碰上創作激情,是萬萬無法撂筆的。醫生無法,只能叫他自己多注意,該用藥時用藥。
沈南逸倒不至于太沒譜,變相來說,手是他最重要的肢體,寫作“必備品”。就這麼一直佛系療養至今,不至于加重,也沒好起來。
藥味兒刺鼻,沈南逸撕開貼紙,粘在手腕上。他活動幾下,藥貼開始發熱。沈南逸轉身扔垃圾時,發覺藥貼快沒了。
他一時說不上哪兒怪異,半晌才回過神——魏北離家進劇組,有十天了。
上回辛博歐演出結束,兩人趁著興致好,連夜開車去周邊城市消遣。車里備了衣物等日常用品,稿紙與筆。再加美男在側,自然風光總給人不一樣的感觸,沈南逸心情好得不行,干脆順著國道往高原開,別出心裁來個自駕十日游。
他常這麼干,特立獨行。沒什麼富人病,偶爾在路邊買烤玉米。
辛博歐不是很能理解,覺得此時沈南逸,與盛裝出席的沈南逸,簡直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