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約了魏北出門做造型,說是今晚要跟哪個電視臺臺長吃飯,挺重要,說不定就勾搭上呢。
魏北嫌造型師太嘈雜,揣著本書走進隔壁咖啡廳。霍賈剛打扮撐展,扭著小胯和屁股出來。大老遠,看著魏北一臉老沉。騷霍嘖嘖聲四起,說什麼就你這模樣,水流成瀑布都留不住男人。來跟妹妹說說,到底咋了。
魏北將那晚發生的經過大致概括,還沒說完,霍賈就炸了。
“搞他娘的老王八蛋!”
“嗯,這是他號碼。”
魏北二話不說,把手機遞過去。眼神里有戲謔,有調笑,有逗弄。
陽光投在魏北臉上,如情人雙手撫摸。五官雕琢地立體又柔和,光線住進他狹長的笑眼,燒出千萬盞熱。
果然事情一來真的,霍賈這小騷雞立馬哇哇叫著后退。
“干什麼干什麼!要我勾搭你男人嗎。我可不干,這事兒我干不了。”
“你等我組織下語言,姐妹罵人也是要養精蓄銳的好伐!”
魏北嗤笑幾聲,收回手機,“瞧你那小婆娘樣兒。”
“小婆娘怎麼啦,啊。姐妹我走的就是這一卦。想當初名媛齊聚,燕肥紅瘦,老娘怎麼著也是尖兒貨。就說這鑒人撕逼吧,啊。”
“有哪個自稱三個18的假Gay與找上門的撕逼架,老娘沒有吵贏過。沈南逸沒遇上我,那是他幸運。”
“妹妹我不吃這一款。”
霍賈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頓自我辯解。語畢,翹著蘭花指端起咖啡,眼睛斜著瞧魏北,等待他回應。
魏北人狠話不多,“嗯。”
“我說你嗯就完事兒啦,”騷霍說,“你都不夸我幾句!”
魏北翻動手中書頁,眼神掃到第一行:精妙的惡比粗雜的善更美。
*
他適時更換話題,“不聊這個。”
“你上次去伊甸園約的大吊男,情況怎麼樣。爽麼。”
“豁!那個龜兒子!怎他媽一個爽字了得!”
霍賈難得跟上魏北跳躍的思維,提起這個特來勁。他雙眼放光,像個吃人陽氣兒的妖精。
魏北示意他繼續說,霍賈就掰著手指,跟他講用了哪些姿勢,差不離兩盒套子。道具搞得一地,大吊男操得霍賈滿屋子亂跑,。嘴上說著不來了不來了,受不了吃不下。眼看著那巨物撲上來,又心甘情愿地崛起屁股。
一整晚沒停,第二天直接無法下床。騷霍喜滋滋地在“全國騷雞top”群里做分享,氣得那些姐妹原地翻跟頭。又是咬碎銀牙叫他滾,又是紅著眼睛求聯系方式。
“挺爽就行,至少這回沒挨打。”魏北點頭表示贊同,叼著根煙,不抽。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掃了霍賈一眼。
霍賈立馬警覺地捂住屁股,“干什麼!露出這等赤裸誘人的表情。”
“姐妹不磨逼的好嗎!”
“嘖,腦子里一天天都想什麼玩意,”魏北嘆口氣,“火,有麼。”
“哎你早說嘛。”
霍賈傾身過去,給魏北點上。臨了,還捏一把北哥的臉。
“我說你跟那老王八蛋,多久沒做了。嗯,瞧瞧這臉色,白里沒有紅,一點都不是滋潤人兒。”
魏北不講話,持續看書沉默。霍賈沒得趣,把口中吸管咬得吱吱作響。
末了,他終于忍不住,“北哥,不是我說你。既然跟沈南逸過不舒心,離開唄。三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
魏北淡淡道:“合約到二十四,違約金你幫我付?”
霍賈火大,“你就為等王克奇那麼一個機會,甘心受這氣?”
“忍耐和等待,對人生來說很重要。”
“北哥,你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誰不會啊,要真如此,你才不是這表情。”
“那我該是什麼表情。”
“你不離開沈南逸,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初春剛過,露臺下的樹木綠得張牙舞爪。市內見不著幾支野花,唯有夾道玉蘭怒放。大片大片的花瓣宛如人類脖頸,昂揚著,傲慢地張望蒼穹。
遠處的城市天際線大樓睥睨世間,錦官城是個大平原,而魏北覺得自己坐在洼地里。
距天遠,三尺三。
霍賈問得很隨意,確是有疑惑在里頭。而魏北眼神稍黯,語意調侃卻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兒。
他說得很真。
“我是怕,如果哪天我走了。沈南逸什麼時候死的,都沒人知道。”
只有眼睜睜見過的人,才知道。沒見過那本書的人,不會明了。
沈南逸或許真有過一心求死,在三十六歲那年。
亦是魏北跟著他的第一年。
彼時沈南逸滿三十六,不久。剛脫離青年尾巴,距離真正的成熟男人也還有幾年。渾身氣質矛盾又絕妙,外人看來冷靜而強大,優雅且豪放。著實叫人管不住心。
魏北已滿十九歲,正朝二十進發。嚴格來說并未脫離少年行列,卻努力地想成為大人。
兩人起始于一張冷冰冰的合約,走向卻有點不太一樣。
沈南逸不阻止魏北看他的手稿,一是認為這小孩兒有時能講幾句妙語,二是那年的沈南逸還沒學會真正的內斂鋒芒。人一生都在成長,三十六與三十七,那可不是一片天。
魏北喜歡讀書,沒戲拍便整日浸泡書房。
某次沈南逸不在家,魏北踮著腳尖,在巨大的書柜前埋頭翻找。
那本“書”夾在《純粹理性批判》與《論精神的實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