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看不見了,黑漆漆的。他唯一能依附的就是單伍,他抱緊了他。
魏北認為他沒什麼可以拿去和單伍做交換的,唯有這具身體。單伍愿意給魏囡一個光明美好的前程,作為哥哥,魏北應該回報些什麼。
否則他們就欠了單伍,欠人情總歸是不好的。魏北能給的,只有性。他沒有拒絕單伍,還得全力配合。
很快賓利搖晃起來。時而壓抑,時而亢奮的聲音如潮起潮落。魏北看不見,他的五指幾乎要嵌進單伍肩膀。
車內溫度很低,魏北卻渾身是汗。他像一條濕滑的魚,游蕩在波濤洶涌的欲海里。
單伍叫他的名字,咬著年輕人的喉結。他們沒有接吻,甚至沒有過多言語。
風敲響車窗,沒多久,雨也敲響車窗。
沈南逸下飛機時,接近八點。同天運送的大奔比他提前到達,沈南逸到停車場去取車,沒顧上吃飯,驅車回家。
他在路上反復回想周柯的話語,是否對魏北的要求太嚴格,是否應當對他再好些。
他們之間沒多少日子了,或許該制造些美好點的回憶。
臨近家門時,雨點飄落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左右搖擺,像極了沈南逸的心。前方有點模糊,上半山后基本沒車輛。別墅區住戶不多,樓與樓之間隔得挺遠。
當初是魏北隨口說,這房子挺好,清凈。
沈南逸就買下來。
順著道路拐個彎,還有幾百米到達。沈南逸看見一輛賓利停在自家門前,熄了火。
他猛地降下車速,甚至關掉近光燈。
這賓利他認識。是單伍的。
那天他們談完合約,兩人同時取車離開。
那時單伍開的就是這輛。沈南逸記得。
大奔慢慢滑動,向著賓利。很多年后,沈南逸也說不清那一刻心情。他抬眼看了看家里的燈火,完全熄滅。
再看一眼停住不走的車。過往那些事兒,完完全全串了起來。魏北脖頸上的吻痕,魏北讓他聽的活春宮。
單伍說,我家小貓咪這爪子利得狠。他就在樓上。
單伍說,是啊,野貓不好養。誰知道在哪兒呢。
魏北就在單伍的閣樓上。魏北就在單伍的身邊。
沈南逸對這個認知,起初是沒有怒火的。換言之他根本沒想起來,應該是先暴怒,還是先走開。他將大奔停在賓利后面,熄了火。
沈南逸坐在車內,沉沉地看著前方。
賓利在搖動。在劇烈搖動。
沈南逸感到口干舌燥,心臟卻沒加快。就在大奔停穩那一刻,單伍也從后視鏡看見了沈南逸。此時魏北跨坐著,眼睛蒙得嚴實,什麼也不知道。
單伍沒有停。他看見了,但他依然在奮力運動著。他要魏北喊得大聲點,浪一點。魏北便放開嗓子,照辦。
云層濃得化不開。空氣并沒有因為下雨而稀釋。呼吸起來,像一塊黏膩的過期硬糖。
沈南逸打開車門,下車。他一步步走進賓利,從包里摸出煙盒,叼了根煙。他聽見了,聽見熟悉的聲音,忽軟忽浪,勾得人血管膨脹。沈南逸見識過魏北的漂亮,在辦那事之時,更漂亮。
是帶了欲望的,艷麗的漂亮。
他走近了,站在車后。三個人,只隔著一層后車窗玻璃。
魏北應是與沈南逸面對面。可他看不見,黑漆漆。只是張著嘴,發出音節。
單伍則背對著。
陣雨大了。轟轟烈烈地砸往人間。這時若配上魏北唱薛湘靈出嫁那一段,十分應景。
沈南逸沒有離開,他反而靠著賓利的后備箱,點燃有點濕潤的煙草。才抽幾口,煙熄滅了。于是夜里唯一的火光也熄滅了。
車搖晃得厲害。震得沈南逸后背發麻。他抬頭望了望天幕,第一次覺得夜是如此漆黑。
他扔掉煙頭,轉身從賓利車門邊經過。他走過車輛,走向大門。
沈南逸想,算了。他不應當在意的。
雨水將他打濕。從頭到腳。沈南逸從未這般狼狽過。
他走到門口,停下幾秒。
那是相當漫長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沈南逸突然轉過身,大步朝賓利走去。
他無法做到不在意。無法不在意。
他滿腦子都是魏北跟他說:我不說,不管你的事。單伍說,我家小貓咪就在樓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沖擊著腦神經,沈南逸額角與脖頸上青筋暴起。
單伍停下來,他看著沈南逸離開,再折返。魏北不明所以,正要抬手摘下領帶。單伍卻拉住他,叫他別動。
沈南逸走到主駕駛一側,他握起拳頭,狠狠朝車窗砸去!
“哐!”的一聲,嚇得魏北驚叫。
第一次,車窗巋然不動。第二次,車窗巋然不動。第三次,車窗出現一點裂痕。第四次,車窗開始龜裂。
魏北問怎麼了,怎麼了。單伍只叫他不要怕,不要動。
第五次,車窗裂得像蛛網。
第六次,車窗應聲而碎!
玻璃渣四濺,單伍抬手擋了一下。沈南逸的視線穿過前車窗,穿過殘留在上面的尖銳玻璃碎片,定定地看著他們。
沈南逸聲音發沉,沙啞又克制,夾了怒火。
他說:“把車門打開。”
話音落地那一刻,魏北差點窒息。
他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瞬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