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雨被他叫得魂兒都沒了。
“咔!”
王克奇氣憤地摔了劇本,拿起擴音器朝著蔣雨大吼。
“臺詞臺詞!我讓你不要忘記說臺詞!怎麼回事!第二次了!”
蔣雨趕忙朝王導道歉,牽著馬匹往回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導。下次不會了,我們再來再來。”
他轉過身咬牙泄憤。這他媽要不是魏北那個小浪蹄子惹得他春心亂起,能出這事兒。
說到底還是那個“狐貍精”太有本事,不愧平時就干著伺候男人的勾當。
這條來來回回拍了好幾遍,最終通過。魏北已冷得沒什麼知覺,蔣雨等人圍在機器邊看回放,魏北哆哆嗦嗦地走到椅子邊,拿了棉服裹身上。
這身戲服美是美,但薄。很薄。如果在里面加毛衣,會有輪廓影響美感,壓根不行。魏北完全是硬撐著,穿它拍了一天。仿佛血液凍住,連骨頭縫兒里都全是冰渣了。
晚飯沒吃幾口,他灌下幾杯熱水,胃不舒服,早早與劇組同事問候完畢。
天黑得早,魏北鉆進帳篷寬大的睡袋里,準備休息。昨天睡眠不足,希望今夜能補上。
他躺下沒多久,帳篷外還有幾處燈。王克奇燒起的篝火極亮,映在帳篷上。樹木的影子層層疊疊,搖得像妖精。
魏北閉上眼,戴上耳機聽歌劇。他努力讓自己放松,試圖進入睡眠。
半夢半醒間,感覺帳篷外有人說話。很低很低,或許是兩個人在交流。
魏北感覺要睡著了,歌劇聲已離他遠去。大腦昏沉沉的,四肢如在云端。這是個好兆頭,今晚能有好眠。
忽地,帳篷裂了一條縫。冷空氣狂歡似的沖進來,魏北感覺寒涼,迷糊地抬了頭。
他剛睜開眼,卻正面迎來一個男人高大的輪廓。
很黑,看不清正臉。
冷風過于強大,山間凜冽的氣息鉆進魏北鼻腔。他張了嘴,睡意猛地就散了。
“你——”
“唔!”
男人遽然壓上來,強勢地捂住魏北嘴唇。手掌冰涼,指尖有熟悉的煙草味。
明明那麼涼,卻燙得魏北眼眶霎時一紅。
“別喊,劇組都休息了。”
男人沉穩沙啞的低音炮繞在魏北耳邊,灼熱地撓著他心弦。
魏北沒有動,片刻后移開身子挪出空位。
男人脫了外套與鞋,進入睡袋。寒氣沾到年輕人身上的溫熱,恰似吃了春藥。他抱住魏北往下拽,胸膛相貼,年輕人僵直身體。
黑暗中,心跳幾近暫停。魏北咽口唾沫,男人熟悉的香味滲透帳篷內每一絲空氣。他無法思考,嘴唇張了張,艱難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沈南逸。”
而沈南逸的手指穿過魏北發絲,輕輕梳理一會兒就把他按進懷里。
他不多言,只叫魏北快睡。
“閉眼,”沈南逸說,“叔叔累了。”
第三十九章
魏北覺得沈南逸這老混賬極其惡劣。
昨晚突然來訪,嚇得魏北不敢出聲。兩人擠在一個帳篷內,沈南逸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耳邊,半張臉的神經完全僵硬,禁不住發熱。索性光線實在晦暗,魏北覺得自己那臉已紅到不行。
沈南逸甚至沒多做什麼,僅僅是摟著他,真就睡了。熟悉的拿破侖之香繞在鼻尖上,魏北咽口唾沫,撐不住濃濃睡意。
這是近段時間睡得最安穩的一夜,盡管魏北唾棄自己沒拒絕,可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沈南逸的懷里相當踏實。
果真還是習慣作祟。
早間醒了,身側已沒人。帳篷拉鏈緊閉,要不是睡袋里留有極淡的香水味,魏北會認為昨晚只是一場夢罷了。
他穿好衣服鉆出帳篷,抬首便看到不遠處圍了一群人。中間那人高大英俊,手里夾著煙,姿態瀟灑隨意。除了沈南逸還能有誰。
魏北冷眼,開始穿鞋。他埋著頭想,按照以前的套路,他需要和沈南逸互相裝作不認識。想到這兒,又是一陣不甘酸楚,誰叫擁有遠見卓識且迷人的“前輩”,總令人心生仰慕。
他其實挺羨慕那些旁觀者、無關緊要的人,他們總能毫無顧忌地站在沈南逸身邊,全心全意表達自己的敬仰。
王克奇叫人給沈南逸單獨搭個帳篷,就在魏北斜前方不遠。魏北剛從帳篷里露出臉,沈南逸便看見了。發絲軟軟地搭在額前,魏北最近瘦了,下頜線清晰明朗,整張俊臉瘦削到有些刻薄。
拍戲的日子不比在家,以前魏北為了照顧沈南逸,做菜都得變著花樣來。營養均衡搭配,自己也跟著吃得不少。
這個月基本在吃盒飯,雖然比起一般的套餐好得多,但還是很難吃。王克奇常說這種“工業餐”沒有靈魂,倒是他的體重沒見下降,吃一碗添兩碗。
沈南逸果然沒有和魏北說話。年輕人感覺一道熱烈的視線照過來,下意識抬頭。等他們對上眼,魏北心底震動還沒散去,沈南逸就撇開了。
原來不是夢,魏北怔怔地想,這老東西真來了。
思緒胡亂飛,跟頭發似的纏在他心頭。怎麼梳理都是一團糟,又脆弱又韌性十足。
直到今日的戲份開拍,魏北才強迫自己集中注意。
十月末的天山北麓極其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