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老師批這個逆徒胳膊肘往外拐,還一個勁兒叮囑他,再寫幾個好劇本出來。王克奇咬著雞腿直搖頭,這老頭子有了新徒弟,真不把“舊人”放心尖。怎麼說他也是魏北的大師兄啊。
魏北最初挺好奇洪賦作為表演班老師,是怎麼與王克奇認識的。后來去查資料,才曉得洪賦當年自導自演,很有些出名的作品。不過因時間太久遠,再加上又封又禁,現在已很少有人知道洪賦導演的作品。
“不過是些陳年舊事,”洪賦叼著煙斗,大股白煙兒往外跑,“不值一提。”
王克奇捏著酒杯,給魏北眨眼道:“可別認為真的不值一提。不然你以為我這渾身反骨,從哪兒學來的。”
不過都是些曾做出反抗,最終回歸沉默的人罷了。
許久沒有承接廣告與綜藝的魏北,近期有一場采訪。謝飛與說是李總首肯的,覺得魏北可以適時參加一些采訪,有助于公眾更好地了解他。
第一次采訪錄制在室內影棚,主持人是個年輕姑娘,最近沉迷魏北演的狐貍精無法自拔。見著真人了,回頭就發了個微博:魏北本人的皮膚也太好了吧,也不是那種特別瘦弱的類型啊。可妖可俊的,還給工作人員安排午餐。感覺自己搞到神仙了,1551。
采訪過程挺輕松,只有幾個問題比較敏感。一是關于以前拍成人片,問他以后會不會有意去規避這類片子。或者說以前的經歷,對他現在走主流路線是否有影響。二是關于他和沈南逸的戀情。
魏北沒對稿,許多訪談節目其實私下都有審稿過程,什麼能問、什麼問題能回答、應該怎樣回答。
謝飛與征求魏北的意見時,問他需不需要對稿。魏北拒絕了,他記得沈南逸從來不會為此準備。事實如何、自己到底是怎樣想的,去真誠對待就行。何必要刻意營造好的一面。
不至于。
關于成人片,魏北笑著說:“難道拍成人作品犯法嗎。只要是有市場存在,有成年人合理消費這樣的作品,那不應該為有這樣的經歷感到羞恥。
“相反,曾經演過各類劇本是一種歷練。他們都為我今后更好地演戲做了鋪墊,沒有過去遭遇的一切,就沒有以后不斷改進的過程。
“我應當感謝曾經演過的成人片,也不會避諱別人提及我的過往。每一步都是自己選擇的,不必后悔。”
主持人問:“那您與沈南逸先生的戀情,方便講幾句嗎。”
魏北有幾秒猶豫,他想說沈先生是我的當時明月。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沈南逸一直在那里,魏北就注定歸來。
他也想說,當初是南轅北轍,而現在是南來北往。
他們分不開的,他們是愛侶。
可他最后說:“我一直認為兩人的私生活其實不必被大眾關注、知曉。他是創作人,我也希望我能成為夠格的演員。
“如果大家喜歡,去關注我們各自的作品就好。因為在無數個標簽之下,其實我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做著自己熱愛的事,沒必要被歌頌或贊美。誰又不是為了活下去在努力。”
采訪結束那天,一場陣雨突如其來。謝飛與家里有點急事,沒能送魏北回去。他就戴上口罩,撐了傘,像往常那樣走進人群里。
他依然喜歡在行走的過程中想事情,戴耳機,聽著外界模糊嘈雜的聲音。瓢潑的雨往傘里鉆。不少雨水打濕褲腳后跟,泥點子甩在鞋尖上,狼狽不堪。
噼里啪啦的敲擊聲擱在傘面上,順著傘脊的軌跡落下去。錦官城天幕發黃,朦朧得看不清云層邊際。雨勢太大,川流不息的車輛自動減慢。
樹葉搖擺,街道邊汩汩水流直往地下鉆。車輛的雨刮器時而整齊,時而錯落。天色漸暗,紅色尾燈亮得耀眼。
大廈矗立著,樹木矗立著,廣告牌、路燈皆矗立著。
魏北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燈,他看著街對面神色各異的人群,大家打著傘,穿雨衣,擁擠在一起。
喧囂始終隔著耳機,音樂圍造出另一個世界。很快紅燈跳綠,人們便如沙丁魚風暴般朝這邊涌來。
每天都有生命降臨或離去。什麼都是矗立在這土地上。
那麼人呢,人是真正的矗立在這片土地上麼。
魏北想起許久沒有消息的沈南逸,想起前幾天網絡官宣的有關成人向作品整改條例。其中包括對低俗作品的審核與徹查,有人說這世界病了。也有人說都嚴打重查多少年了,真想去看情色作品,一樣能找到。
另一個聲音再起,那為什麼,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呢。
為什麼。
被約談過程中,沈南逸也問了好幾個為什麼。
他說,我們已改革、開放、且自由。為什麼還要談性色變。這樣的閹割方式,真的有助于下一代創作麼。
對方談及情色作品中,某些三觀不正或對未成年有誘導性的觀點。
沈南逸就嗤笑一聲,三觀不正?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這只是一部文藝作品,我只是真實地描寫人類貪欲、人性之復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