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謙聽出了一點其他的意味,忙說:“哎,你等等,回來!”
可是馬春明好像真的心如死灰了,沒聽見一樣,行尸走肉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魏謙只好掛內線電話給小菲:“你叫人……嗯,就馬總那助理吧,這兩天多看著他點,我怎麼覺得他這是要買根麻繩吊死的前奏?”
過了一會,小菲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手里拿著一件外套:“馬總那邊我叫人看著了。”
魏謙盯著她手里的東西看了一會:“好像是我的衣服?”
“嗯,剛才小遠送來的,說下午降溫。”小菲把衣服掛在門口,“好幾年沒見了,我剛才都沒敢認。”
小菲一邊說,一邊從抽屜里翻出一個茶包,訓練有素地拿起魏謙的杯子,替他沖了杯熱氣騰騰的茶;“馬總那事我聽說了,他老婆是挺不厚道的。其實對于有的人來說,愛情就像是小時候那種家庭親子關系的高級復制品,突然失去了,就跟被小孩被父母扔了一樣,想想都覺得痛不欲生。”
魏謙:“……小孩被父母扔了?這都哪跟哪?”
小菲聳聳肩:“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不過確實有一部分人就是有那種感情,可能是因為真的感情深吧,在一起時間長了,就容易特別依賴對方,像個笨拙的小孩或者小狗一樣拼命討好……馬總脾氣多好啊,我都覺得他怪可憐的,屁顛屁顛地圍著他女人轉,以為自己在外面那麼努力都是為了她,結果人家壓根不稀罕,一腳就把他踢開了。”
她說話繪聲繪色的,魏謙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一個場景,馬春明在深秋的夜里,蔫頭吧腦地夾著尾巴,縮脖端肩、竹竿一樣風雨飄搖地在賓館門口站一宿……
而那副場景的主人公突然換了人,在他肆意發散的思緒里,變成了魏之遠。
魏謙忽然一激靈,抬頭問小菲:“人呢?”
小菲:“什麼人?”
“小遠呢?”
小菲莫名其妙地說:“回家了啊,我看他臨走的時候跟投資部的人聊了兩句,好像是關于投資那個游戲的,然后說你討厭被人吵,就不打擾了。”
魏謙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面前的材料他突然看不下去了,那些字一個一個地浮在眼前,都跳不到眼睛里,魏謙仰起頭,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一只手蓋住了臉。
“小遠,小遠哪……”他心里有氣無力地念叨了一聲,最后收在了一聲回蕩不休的嘆息里。
愁死得了。
霜降下來,楓葉就紅了。
魏謙雙手插在兜里,混在城郊秋游的人堆里,等著興致勃勃四處拍照的魏之遠。
他至今想不出自己是為什麼答應來的,好像起因就是馬春明和小菲,那兩個王八蛋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有意無意地戳他的心,讓他每次見了魏之遠,都活像見了個債主。
后來馬春明沒尋死覓活,回來上班了,好像和他老婆說開了,倆人是打算離婚了,三胖正張羅著幫他找律師,幫他拆伙。
馬春明自己全不在狀態,一天到晚都跟吃了耗子藥一樣沒精打采的。
魏謙每次看見他都忍不住腦補魏之遠,一開始隱約的惶恐和愧疚逐漸變得越來越濃重。
乃至于魏之遠說想去郊外看紅葉的時候,魏謙心里想:“吃飽了撐的吧?”
嘴上卻猶豫了一下,違心地答應下來:“行吧。”
耳畔傳來半山腰一個寺院的鐘聲,有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從他腳底下跑過去,奶聲奶氣地說:“遠上寒山石徑斜。
”
見魏謙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原地蹦跶了幾下,也不認生,好像顯擺自己的能耐似的,對著他又嘻嘻哈哈地喊了一句:“霜葉紅于二月花!”
“熊孩子,還挺會掐頭去尾。”魏謙想著,沖她擠出一個假笑,吐出一口煙圈,心里又是一聲沉痛的嘆息,“我這他媽就是喪權辱國啊!”
兩人并肩,一路徒步走到山間的寺院里,魏謙這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老熊出家的那地方。
魏之遠倒是很像那麼回事,上香扣頭都做得好像標準動作,引來眾香客爭相效仿,魏謙卻不理這套,背著手,大爺一樣無動于衷地站在一邊等著他。
大概是有和尚覺得這個施主實在太不是東西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對佛祖大不敬,于是沖他走過來,作揖合掌說:“施主是有緣人,抽個簽吧。”
魏謙搖搖頭。
和尚慈眉善目地說:“今天有緣人免費解簽,施主抽一個吧,不要緊的。”
小和尚纏人得很,魏謙本來就頗為無聊,最后鬧著玩似的抽了一根,只見上面寫著四句平仄不分、似通不通的詩。
那小和尚一看,立刻大驚失色:“哎喲,施主,這是下下簽啊!”
魏謙:“……”
他就知道是這套。
小和尚接著說:“這是主流年不利,施主近期可能還有血光之災,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僧碰上就是緣分,一定竭盡所能幫你化解,絕不會……”
魏謙涼涼地問:“你就說多少錢吧?”
小和尚見他如此上道,眉開眼笑地說:“開光平安符50塊錢,辟邪招財,保家里人健康平安,價格回來功能多,施主來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