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ex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好像觸碰了小寶的他們家的傷心事,頓時從狂熱的攝影愛好者狀態里回過神來,訕訕地說:“離離,對不起啊……”
“沒事,我對她沒有一點印象。”宋小寶狀似沒心沒肺地聳聳肩,又補充說,“對我爸也沒有。”
就在這時,魏謙和魏之遠回來了,魏謙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小寶手里的照片上,臉上沒見什麼喜怒,只是走過去,自己動手收拾好,把母親的照片重新塞回相冊,又在宋小寶頭頂輕拍了一巴掌:“玩什麼不好玩相片。”
Alex雖然很想再逗留一會,看著美男養養眼,可他察言觀色,發現魏謙面色不郁,只好在五分鐘之內識相地告辭,去了他下榻的賓館。
魏謙打起精神,跟小寶聊了幾句,在九點鐘之前就回屋了。
到了自己房間里,魏謙才把門一關,狠狠地掐起自己的眉心來——他頭疼欲裂。
魏謙只是草草洗漱,連頭發都沒擦,就滾到床上,很快,就身心俱疲地睡著了,在他徹底陷入睡眠之前,腦子里亂哄哄地跑過了這一整天的事,最后,定格在被小寶拿在手里的那張舊照片上。
他先是迷迷糊糊地故夢重做,夢見了自己小時候靠在懷孕的女人身上,聽她講河水和小孩的故事。
而后女人和念書的聲音消失了,那個故事仿佛還有后續。
女人豐滿的雙頰凹進去,本來就高挺的鼻尖好像尖銳得要戳破天際,目光越發陰郁麻木,殷紅的嘴唇里似乎總是透著瘋狂的死寂。
魏謙好像退回了自己的少年時代,他一推門,就看見女人木然地站在小寶的床前,手里還拿著她吸毒用的針管,死死地盯著床上的小姑娘。
沒心沒肺的小女孩睡得人事不知。
魏謙頭皮一炸,兩步走過去,一把推開女人,擋在小寶床前:“你干什麼?”
女人瘦成了風中的竹竿,被他一抬手推了個趔趄,踉踉蹌蹌地往后倒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干什麼?”她低低地笑起來,落到角落里的手正好碰到了魏謙小時候那本故事書,女人拿起來,消遣似的,不慌不忙地把那本書一頁一頁地撕了,她慢悠悠地說,“你們兩個婊子養的小雜種,活著干什麼?還不如早點死了,下輩子投個好胎。”
她說著,目光落在殘破的書頁間:“小羊小羊圓滾滾,嗷嗚一口吃下肚,一個也別跑……哈哈哈哈,一個也別跑。”
魏謙:“瘋子。”
他不想再看她,彎腰查看小床上的小寶,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小豬,旁邊這麼大動靜,愣是吵不醒她。
她的小臉蛋圓鼓鼓的,肉團子一樣的小爪子放在身側,無意中一張一合的,好像想抓住什麼東西。
少年松了口氣,輕輕地把女孩的小手攏進被子,感覺她好像在依戀地抓自己的手指。
可還沒等他體會到孩子溫熱的掌心傳來的體溫,一雙手突然從背后抱住他,他聞到女人身上讓人反胃的劣質香味,那雙手瘦得脫了形,手背上有一條一條干出來的紋路,指尖沒有一點血色,觸感卻極其滑膩,像兩條冰冷的魚滑進了他的衣服,一只手掐住他的腰,繼而移動到了他的胸口上,另一只手碰到了他的下體,挑逗地揉了起來。
少年的身體將發育,還沒來得及進入青春期,他懵懵懂懂,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當場呆住了。
隨著陌生的躁動涌入他的血管中,“轟隆”一下沖進了他的腦子,魏謙才終于回過神來,猛地掙扎起來,回身給了女人一巴掌。
“啪”一下,屋里寂靜了片刻,小寶終于被吵醒,聲如洪鐘地哭了起來。
女人舔了舔猩紅的嘴唇,一手捂住臉,跪坐在地上,輕而斷續地笑起來,一時間瘋瘋癲癲的表情竟然顯得有些嬌憨:“哎呀,寶貝兒子,原來你還不懂啊?”
魏謙的血冷了下來,他覺得身上女人的觸感好像還在,就像有一條蛇纏在他身上,他一陣惡心,扶著桌子干嘔起來。
女人不笑了,漠然地看著他:“你們男人,不就是喜歡這種事嗎?怎麼,覺得媽惡心?那又怎麼樣?十幾年前,你身上的血就是我的,你自己不惡心?嗯?”
說完,她攏了攏頭發,抬起下巴,端莊而冷漠地站了起來,嘴里卻輕輕地哼著:“小羊小羊圓滾滾,嗷嗚一口吃下肚,一個也別跑……”
一邊哼唱,一邊踩上她的高跟鞋,把領口解開了些,她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她突然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眼珠都快要從眼眶里脫出來,定定地看著魏謙,胡言亂語地說:“我告訴過你別過河,別過河,你還要過!怎麼樣呢?宋大偉死了吧?你也完蛋了吧?就要被‘嗷嗚’一口吃掉了吧!啊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越來越尖利,到最后簡直像是捏著嗓子的烏鴉夜啼,生出某種撕心裂肺的不祥。
魏謙猛地驚醒過來,心悸如雷。
睡覺的時候忘了關窗戶,晚秋的冷風一吹,吹得他狠狠地激靈了一下,而后,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