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開著,在演一個挺無聊的綜藝節目,而魏謙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一只手搭在小腹上,一只手受了傷,綁著干凈的繃帶攤在一邊。
魏之遠沒驚動他,彎腰仔細看了看魏謙受傷的手,又確定他臉色還好,身上也沒有更多的傷口,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心里嘀咕了一句:混蛋玩意兒,神神叨叨的瞞什麼?魂都讓你給嚇掉了。
就在這時,魏謙扔在門廳桌子上的手機響了,魏之遠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小菲,他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魏謙,拿起電話推門走到了另一間屋:“小菲姐,是我。”
小菲頓了頓:“哎,小遠?你沒走啊?你哥呢?”
“我在機場看見新聞,不放心,還是回來了——他睡著了,有什麼急事嗎?”
“太好了,”小菲說,“我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有個項目公司那邊有個急件,需要他立刻簽字,那邊的人晚上還得坐火車趕回去,本來我應該給送過去,但是今天在電梯里讓你哥摔斷了一個鞋跟,下午剛跟人借了一雙,不大合腳,你能不能……”
魏之遠一口答應,把自己的行李放回房間里,拿起魏謙的車鑰匙走了。
他從頭到尾都是悄悄的,魏謙沒有一點察覺。
直到魏之遠走了好半天,魏謙才被三胖這個不速之客的敲門聲驚醒。
三胖:“我來慰問一下斷了爪的同志,怎麼樣,疼不疼?”
魏謙睡得正香被吵醒,心里正不爽,沒好氣地說:“廚房有菜刀,你自己剁一刀感受一下——這不是廢話麼?”
三胖一屁股坐在他的沙發上:“得了吧,您老人家可英雄著呢,我聽說小菲都快把你都吹成西門吹雪了。
回去夠你享受倆月小女孩們崇拜的目光。”
三胖說著,拉過魏謙的胳膊,看了看他包成粽子的手:“成獨臂大俠了——哎你說怎麼就那麼寸?小遠趕這時候走了,這節骨眼上家里也沒個人照顧,早說你該娶個老婆,讓別人死心你也早安定,現在……唉!算了,說多了我心里更難受——對了,妹妹呢?”
“昨天她經紀人打電話找她,讓她回去看劇本。”魏謙說。
“啊?也走啦?”三胖搔了搔頭,“楊過大俠,你說你這走的什麼狗屎運?要不然這幾天我住過來吧?”
“不用。”魏謙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馬春明不是能蹦跶了嗎?過兩天我可能要請個小長假,公司有什麼事,你跟他多商量吧。”
三胖:“等等,我聽這意思不對,你要干嘛去?”
“沒什麼,有個小手術,我打算住幾天院。”
三胖一愣:“手術?什麼手術?”
“就……沒什麼,特別小。”
三胖:“慢性闌尾炎?”
魏謙:“嗯。”
“你‘嗯’什麼‘嗯’,蒙誰呢?”三胖皺起眉,帶著無限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魏謙,“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不說清楚沒門兒。”
“肺上有個小瘤子,醫院那邊我提前半個多月都約好了,過兩天就去住院做了。”魏謙一看三胖見鬼的表情,連忙補充說,“真沒事,問題不大,良性的,切了就好了。”
三胖心里的火“騰”一下就著起來了,質問他:“我……我他奶奶的……魏謙你個……都他媽什麼時候的事?”
“今年秋天那不是公司體檢麼,當時拍的片子說肺上有個陰影,又做了個ppd,說不是肺結核,消炎藥消不下去,也不是炎癥……”魏謙看著三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刻話音一轉,補充說,“不過支氣管鏡和痰液里都沒發現有癌變的跡象,多半是良性的,我說你別跟死了親爹一樣好嗎?”
“多半?!”三胖的音域驟然被擴張到了一個人類難以抵達的高頻上,扯著嗓子沖著魏謙的耳朵嚷,“親爹了!你還是給我去死一死吧,姓魏的你會說人話嗎?什麼叫‘多半’?”
魏謙揉了揉耳朵:“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
三胖:“日你三舅老爺,這事你也能蔫在心里憋著不說,你他媽鱉精變的吧?”
魏謙只好用比他還大的聲音說:“痰盂先生,請你淡定點好嗎?”
“我不淡定,我蛋疼。”三胖在屋里走了兩圈,表情猙獰地湊到魏謙面前,“不是,兄弟,哥從小就慫,膽子還沒有針尖大,那大夫到底怎麼說的,靠譜嗎?你別‘多半’好嗎,給我個準主意,到底是不是良性的?”
魏謙靠在沙發背上:“真沒事,大夫的意思也是問題不大,但是他那話不能說死你懂嗎,不然真萬一診斷的時候是良性,開胸一看已經擴散了的情況發生,他責任就得擔大發了……”
三胖一蹦三尺高:“我抽死你!擴擴擴散……你他媽說什麼呢?”
魏謙擺擺手:“呸呸呸,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快給我閉嘴吧!”三胖一屁股坐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半天才倒上氣來,聲氣稍稍弱了一些,“我知道了——我說你這傻逼最近怎麼戒煙了呢,我還當你從良了,敢情在這等著我呢。要不是馬上要離開公司一段時間,你不是不打算跟別人說了?”
“你看你那上躥下跳的德行,我跟誰說?”魏謙把腳往茶幾上一搭,“這事就這麼著了,沒事別給我四處宣傳,尤其是……”
“尤其是小遠那。”三胖接上。
“嗯,還有小寶,手術做完再說,現在先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