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把我當成習慣了,習慣做什麼都跟我一塊兒,被打了難受了都來跟我說。”覃最直直望著梁小佳的眼睛,“碰巧你知道了我的取向,所以你也把自己代入進去。”
“不是。”梁小佳立馬反駁。
他很少這麼堅決地否定覃最,這麼些年跟覃最一塊兒處下來,梁小佳已經習慣覃最說什麼都對了,但這個問題他否認地毫不猶豫。
“不只是這樣,覃最,”他連“小最哥”都不喊了,難得強勢地瞪著覃最,“你不能因為不接受,就干脆直接抹殺我的感覺。”
覃最沒有否定他的堅持,甚至點點頭,輕輕“嗯”了聲,繼續盯著梁小佳說:“那你以后不結婚麼?”
梁小佳猛地一愣。
“上次你爸揍你,你跟我說,以后成家了,絕對不做你爸那樣的爸,絕對不會打老婆,不打小孩兒。”覃最的嘴角帶出一抹很輕的笑意,“都忘了?”
梁小佳被問住了。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些,在他的觀念里,在他所成長的環境里,上學讀書,結婚成家,是最最基礎,也最最自然的四個字。
別說他自己了,就算發現覃最是同性戀以后,他也沒想過覃最以后還結不結婚這種事。
覃最開口的這一瞬間,他才有些茫然地突然想到,對啊,覃最如果是同性戀,那以后還要不要結婚了?
自己如果不結婚,他爸還不得打死他?
梁小佳怔怔地沒回過神,覃最沒再說別的,直起身出去了。
拉開房門,他又回頭朝墻邊敲了一下,提醒梁小佳:“燈在這兒。”
覃最把什麼問題怎麼回答都想了個遍,沒想到來江初這兒一說,江初根本沒問他為什麼不跟梁小佳一塊兒睡。
“睡覺。”他只是身心愉悅地去把枕頭重新放好,把小毛毯也拎起來抖抖,招呼覃最關燈。
江初習慣光著膀子睡覺,說著話就抬手把身上的t恤抹了。
覃最看一眼他溜光的腰背,也沒多說別的,抬手關上燈。
膝蓋壓上江初的床沿,掀開毯子睡上江初的床,覃最聽著黑暗中布料悉簌的動靜,看著江初捧著手機,在微亮的光影下筆挺的鼻梁和微瞇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更該去睡沙發。
雖然昨天已經跟江初在一起睡過一宿,但在農家樂跟在家里、在江初真正自己的床上,有種截然不同的微妙感覺。
這是江初絕對的私人領域,是他每天肌膚相貼,甚至自我慰藉的地方。
這個聯想一蹦出來,覃最立馬感覺自己的思路有點兒剎不住閘,昨天半夜被江初貼在身后又說話又亂動的煩躁感也開始想冒頭。
胳膊不小心在江初的肩膀上蹭了一下,覃最翻個身,背對著江初拉開些距離。
結果他還沒躺踏實,屁股上挨了一腳,江初也不撤腳,給跟著他側躺過來,“哎”一聲說:“差點兒忘了,杜苗苗要加你微信,老杜找我要,我直接推給他?”
這姿勢跟江初從身后貼著他一樣,有點兒太自然太親密了。
覃最在黑暗中抿了抿嘴,答了個“嗯”,反手把江初的腿往下撥,沉著嗓子說:“腿下去。”
“我發現個事兒啊,小最哥。”江初突然說,聲音也隨著他變低了。
覃最沒接話,不知道江初想說什麼。
“我發現你跟梁小佳在一塊兒話挺多的,”江初“嘖”了聲,“一到我跟前兒怎麼就跟頭悶驢似的?”
覃最心里很輕地松了口氣,心里一松,整個人狀態也不那麼繃著了。
他微微轉過去點兒,說:“怎麼了?”
“你還問上我了。”江初把手機屏鎖上扔到一邊兒,反正下午睡到兩點才醒,他這會兒也不困,干脆身子一欠半坐起來,擺出副要跟覃最好好掰扯掰扯的架勢。
“來,你轉過來。”他往自己這邊兒扒拉覃最的肩,“你今兒跟你朋友介紹我的時候,喊我什麼?”
覃最順勢轉過去看著江初,這角度不太好,江初半支著上身,他的視線直對著江初在黑暗中隱約的鎖骨窩,往上就是喉結,往下就是赤裸的胸口。
他頓了頓,也往上坐起來點兒,枕著枕頭曲起一條腿,回答:“江初。”
“哦,江初。”江初往床頭支著條胳膊撐著腦袋,“你是不是該喊聲哥?”
不等覃最說話,他又朝覃最臉上彈了一下:“來我這兒這麼些日子了,一聲也沒聽你喊過,叫一聲我聽聽。”
這話說得有點兒變味兒,江初的語氣也跟逗悶子似的,覃最聽著就沒忍住笑了下,說:“叫給你聽?”
“操。別跟我耍黃腔,我耍嘴皮子的時候你跟家玩尿兒泥呢。”江初也笑了,“你想叫也行啊,叫兩聲好聽的,總比悶著不吭聲強。”
這些話,這個時間,這種烏漆嘛黑在床上的氛圍,覃最沒法跟江初開這種玩笑,腦子里太容易出畫面。
“別鬧,”他推開江初的胳膊,重新背對著躺回去,“想聽自己張嘴。”
江初身為一個已經非常能夠自力更生的成熟男性,有時候自己都覺得男的特幼稚。
就這種帶點兒顏色的話題,不扯起來什麼事兒沒有,但凡扯了就必須爭個高低,不然就跟輸了場硬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