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算的話,有一回正好看見那個人打完籃球,跟其他幾個實習老師一塊兒去食堂吃飯,一只手拎著自己的外套,另一只手隨意地扯了下襯衫領口,算是一個還算清晰的回憶畫面。
當時他脖頸上還沁著薄薄的汗,偏過頭的時候正好對上覃最的視線,揚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帥。
“你笑回去了沒。”江初聽得還挺有畫面。
“沒有。”覃最想了想,“我直接走了。”
“我猜也是。”江初樂了,“我都能想象到你初三那個樣兒,拽兮兮的,沖誰都沒什麼表情。”
“現在也差不多吧。”覃最嘆了口氣。
江初笑得不行。
先前為了防止壓著覃最的腿而隔出來的距離,隨著說笑又被江初自己挪過來給填上了。
“那你也沒覺得有什麼壓力?”江初側躺著繼續問覃最。
“沒有。”覃最掃一眼他赤倮的匈口,“可能因為我不喜歡那個地方,當時也挺……青春期比較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跟那里的其他人不一樣,還有股松了口氣的暢快。”
江初聽他這麼說,又有些心疼。
一個人真的太想擺脫、也太無能為力自己所處的環境與命運,才會從這種虛無的特質里得到安慰,安撫自己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吧。
“喊哥哥。”他抬手搓搓覃最的耳垂。
覃最呼吸的節奏收了收,感受著江初的胳膊與手指所帶來的溫度與觸感,停了會兒才說:“不。”
“又開始了?”江初改搓為彈。
覃最扣住他的手。
“你為什麼喜歡聽我喊哥。”他盯著江初問。
光是覃最這句話里輕輕帶過去的“哥”,冷不丁從江初耳朵里鉆過,他喉嚨口就收縮著麻了一下。
白天逗覃最喊“哥”是逗悶子,圖個樂兒,眼下這種氛圍,讓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天夜里的情景。
“你為什麼這麼不愿意喊?”江初隨口回了句,抻抻胳膊想把手收回來。
覃最卻沒松。
人的情緒呢,有時候真的是會突然性地碰撞起來。
就想覃最先前都走回到自己門前了,腳底一拐,就來到了江初這邊。
卷子沒壓下去的斜伙,加上他們所聊的話題帶來的心情,隨著江初想抽回首的動作,“欻”一下在覃最心里引燃了。
他扣著江初的手往下,值位個那在摁。
“哥。”他盯著江初喊了一聲。
江初猛地一愣。
“感覺到了麼?”覃最沙著嗓子說。
第37章
江初感覺到了, 同時腦子也“咔”地當了機。
他甚至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跟覃最聊著聊著睡著了,現在是在做夢。
否則他的手為什麼會按在覃最身上?
覃最跟他的感覺其實差不多。
拽過江初的手時,他完全是心里的沖動頂上來了, 同時多少也摻著挑釁的意思。
為什麼不愿意喊哥,夠明白了麼?
然而江初此刻的怔愣看在覃最眼里, 卻成了另一簇燒進神經里的小野火。
沖動只有開始與忍住兩種形態, 一旦開了頭,對方又沒有立馬做出反應,那副連動都不知道動的茫然模樣,只會讓人更加興奮。
入侵的奧義就是試探底線。
覃最腦子里又轉出這句話,他凝視著江初的眼睛,往前湊了湊,用鼻梁蹭了下江初的耳畔, 摁在他手背上的手也加了力氣。
江初終于被這一下蹭回神兒了。
他過電一般猛地往后一撤,抬手就一個巴掌抽到覃最腦袋上, 同時踹了覃最一腳,壓著嗓子喊:“你他媽發情呢?”
這一抽聽著挺脆聲, 其實根本沒多大力氣,江初還懵著呢,踹倒是記得踹在覃最的好腿上。
但是覃最腦袋一偏,很低地“啊”了一聲。
“……怎麼了?”江初心里一緊, 趕緊又撐著床過去看一眼,“疼?”
覃最沒說話, 微微皺著眉。
“碰著石膏了?”江初真緊張了,他可太謹慎覃最的腳了, 生怕一不小心沒養好就落個習慣性脫臼。
“沒有。”覃最擋開他想去摸石膏的手。
“什麼沒有啊, 到底有沒有啊?”江初火兒差點上來了。
“說了沒有。”覃最有點兒無奈, 江初光著膀子在他跟前兒又是摸頭又是摸腿,他握著江初的胳膊把他往前拉,“掃著眼睛了。”
“我看看。”江初又要去掰覃最的眼睛。
覃最沒讓他看,鼻端從江初肩頭掃過,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臉埋進江初的頸窩里。
江初這下沒敢上手就抽。
雖然跟剛才比起來,現在這個類似于尋求安慰的姿勢正常太多,還是讓他有點兒……不自在。
太近了,在這個時間這個氛圍,很難讓人不往多了想。
“干嘛呢?”他猶豫著輕推了覃最一下。
不推還行,推完這一下,覃最不僅沒動,還把握在江初胳膊上的手緩緩地挪到他后背上,用掌心貼住。
這姿勢太詭異了,覃最的手臂交纏在他身上的力道,掌心貼合在后背的溫度,在黑暗里都太詭異了。
更詭異的是,江初理智上明明明白很詭異,內心竟然還在反駁:兄弟倆互相抱一下,弟弟剛被哥哥打了一巴掌,想抱一下找點兒安慰,也沒什麼詭異的。
“你……”江初皺了皺眉,這時候是不是趕緊隨便胡擼一下覃最的腦袋,把他推開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