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最靠在沙發里看電視,一條腿踩著茶幾沿,另一條腿曲起來, 用膝蓋架著胳膊, 一下下摁著遙控器。
他掃了眼江初往衛生間走的身影,沒提醒他衛生間是玻璃的,反正江初也不瞎。
覃最就抱著心里那絲兒不可見人也不可描述的心思, 等著想看江初怎麼面對那磨砂玻璃墻。
不過人呢, 心里一鬼祟, 腦子就容易跳閘。
看見江初反手撓了撓腰,覃最脫口問了句:“你要洗澡?”
說出來的瞬間他有點兒不自然, 這心思暴露得也太明白了。
“嗯?”江初打個呵欠, “不洗了, 刷個牙, 今天也沒干嘛,早上起來剛洗過。”
覃最“哦”一聲,伸手夠了根煙叼著。
“你要先洗?”江初突然回頭問他。
“不。”覃最正好跟他對上視線,平行著挪回電視上。
江初進了衛生間,洗手時看了眼鏡子里的玻璃墻,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扭頭望向覃最坐著的沙發。
“我說,弟弟。”江初走到馬桶旁邊,敲了敲玻璃墻。
覃最隔著墻跟他對視,叼著煙的嘴角輕輕抿了一下。
江初一邊眉毛抬了抬,盯著覃最,伸手拽過墻角的拉鏈。
“唰”地一下,一整排竹簾被拉下來,把整面墻給蓋上了。
又“唰”地一下,江初把竹簾拉回去,看見了覃最還沒反應過來,有點兒怔的表情。
“操。”江初忍不住往墻上一撐,罵著笑出了聲。
“沒見過這樣的?以前光住過實心墻的店?”他“唰唰唰唰”地把竹簾拉上拉下了好幾回,又從衛生間出去,走到沙發前再轉頭看。
從覃最的視角,現在的玻璃墻就是一整面的竹簾,擋得干干凈凈,什麼也不剩。
跟覃最的表情一樣,一臉無話可說的麻木。
羞恥心跟臉皮這種東西,大概真是能磨練出來。
江初覺察到覃最可能想透過玻璃墻看點兒什麼的心思時,覺得自己應該挺不得勁兒,至少得特別扭,有種被意淫占便宜的惱火。
結果現在看著墻,再看覃最的眼神,他就根本控制不住,靠著電視一通樂,笑得太陽穴轉著疼。
“還想琢磨點兒什麼呢?還琢磨麼?”一口空氣嗆進嗓子眼兒,江初偏頭咳了兩聲,邊笑邊咳,感覺渾身的氣兒都折騰散了。
終于緩過來勁兒,他一巴掌抽在覃最后脖子上,啞著嗓子罵他:“鬼心眼兒收收吧,沒完了一天天。”
不用江初說,這會兒覃最也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了。
這種心底那些齷齪念頭被人看個明明白白,還“唰唰唰唰”給擋個一干二凈的感覺……
沒穿衣服的哪是江初啊,根本就是他。
剛才但凡沒被亂七八糟的思路蒙了一頭,稍微多往墻上看一眼也能看見簾子。
丟人。
覃最這無話可說的狀態一下就保持了整兩天。
江初頭天也沒當回事兒,洗漱完上床就睡了,聽見覃最去衛生間拉簾子的動靜,他還扯著被子又笑了一刻鐘。
第二天從早到晚,老大哥給安排得滿滿當當。
他這個酒店規模很大,吃的逛的玩的泡的,還有自己的景區和小商業街。
江初好幾回看見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想回頭喊覃最,覃最要麼跟他隔著好幾個人,在隊伍尾巴上。
要麼就是被杜苗苗拽著,杜苗苗小聲嘀嘀咕咕的,覃最沒跟昨天一樣對他不耐煩,倆人看著還挺和諧。
連晚上去泡溫泉,他也沒跟江初在一個池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大奔方子他們在的另一個大池,一圈人圍著打牌。
白天鬧鬧騰騰,那麼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也沒太在意覃最的態度。
反正這趟就為讓覃最出來玩兒,高興了就行。
可到了這會兒,他要再感覺不出來覃最不對勁,他這哥真就不用當了。
為昨天的事兒不高興了?
江初回想著自己昨天都說了什麼話,是不是哪句戳著覃最的自尊了。
畢竟覃最其實什麼都沒干,人連句話都沒說,也沒住過衛生間透明墻帶遮簾的酒店。
說不定這還是頭回住酒店。
他想起梁小佳來那天,覃最找旅館那個熟練勁兒,心里后知后覺地不是滋味。
“瞅什麼?”老杜剛沖完淋浴過來,披著條浴巾坐進池子里,順著江初的視線往那邊看。
掠過覃最看清杜苗苗也老老實實泡著沒亂跑,他放心地轉回來。
“小孩兒,出來玩兒心就野,喜歡跟平時見不著的人呆在一塊兒。”老杜仰頭往下靠了靠,挺自在地閉上眼。
“啊。”江初隨口應了聲,從旁邊托盤上拿了杯果汁喝一口。
兩人閑扯幾句,老杜問他:“你這弟弟以后就歸你管了?”
“基本上。”江初捏捏后脖子,“我也沒怎麼管,老頭子該給錢給錢,他也不是小小孩兒了,自己能照顧自己。”
“嗯。”老杜應了聲,“這個年齡了,稍微懂懂事兒都省心。”
江初笑笑:“苗苗比以前好多了,現在愿意跟人說話,以前帶出來就直躲。”
老杜扯了下嘴角,有點兒無奈的意思:“那是對你們,在家還是跟個二踢腳一樣,跟我說不了兩句話。
”
“你倆一直這樣?”江初突然有點兒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