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覃最每次冷不丁撂給他的問題,不管他說什麼, 怎麼說,最后只要看一眼覃最,就會很神奇地產生出“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感覺。
畢竟平時走哪兒都跟著他,一轉臉就能看見的人,今天回頭撲了好幾回空,他確實還挺不習慣。
跟老杜聊天兒的時候,想想覃最以后遠走高飛頭也不想回的模樣, 他也著實不太舒服。
一路回到房間, 覃最才又跟他說話:“今天中午的藥是不是還沒吃?”
“沒。”江初這方面不太上心,吃藥從來都是想起來才吃一回,反正感冒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就是靠熬。
覃最去給熱水壺接上水, 然后直接拆了兩包感冒靈倒進杯子里。
江初盤在沙發上看他忙活,覺得想說點兒什麼, 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跟自己弟弟解釋我沒有因為你跟朋友玩不舒服, 也太怪了。
搞得跟……哄女朋友似的。
“女朋友”三個字從腦子里蹦出來的瞬間, 江初整個的思路卡了個大殼,好一會兒才被熱水燒開的哨聲給帶回來。
再想想剛才覃最跟他說話時的語氣跟眼神兒,江初心里冒出一個隱約的念頭。
覃最是不是……
太隱約了,隱約到他都沒等整個懷疑冒完整,下意識就直接給撲滅了。
他在這兒東一頭西一頭的,覃最已經晃晃杯子把感冒靈沖開,朝他遞過來。
“謝謝。”江初抬手接住,放在茶幾上晾涼。
見覃最轉身不知道要往去哪兒,他又喊了聲:“覃最。”
“嗯?”覃最回頭。
江初仔細盯了盯他,跟平時也沒什麼兩樣。
“沒事兒,”江初搓搓額頭,“看看你是不是還不高興。
”
覃最突然很想嘆氣。
剛才在扶梯上脫口說出那些話,江初一路上沒吭聲,他自己都有點兒沒著沒落。
他不該說。
情感和的產生是難以掌控的東西,但是人們可以,也擁有去克制的能力。
就像他沒法在腦子里對自己下個令,就對一個沒有感覺的人突然產生出感覺;也沒法因為知道這是不對的,就瞬間關閉掉對江初的渴望。
正如江初所說,他應該控制。
雖然好幾次他沒控制住,可是頭腦冷靜下來時,他一直都知道江初說得沒錯。
覃最今天沒跟江初呆在一塊兒,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江初身上。
他看著江初跟他的兄弟朋友有說有笑,幾乎能看見他順順利利的未來,不愁吃喝,不愁工作,找個合適的人結婚成家,他的這群朋友都是十年后也能一起帶著老婆孩子出來玩兒的關系。
江初的生活很好,跟他這個人一樣好,身邊也都是很優秀的人。
覃最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干嘛。
江初對很多小事兒是不計較,對他時不時的失控也很包容,可這都不該成為他隨心所欲的理由。
就像昨天,江初看穿他的念頭后,“唰”地一簾子擋下來,現在想想,簡直就像抽在他臉上一樣。
還能真就仗著江初不會趕他走,就總想著占人便宜耍人流氓?
就只想這樣麼?
趁從江初的生活中離開之前過過干癮,以后真的就以“弟弟”的身份,看著江初娶妻生子,再沒其他關系?
覃最不想。
可現在的他也想不出別的。
想不出江初跟他能發展出什麼,也想不出他能對江初說什麼,江初肯定還會當他是小孩兒在抽風。
覃舒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他安排進高二,覃最原本對多念一年高中沒有太大的想法,今天他只覺得煩躁。
高考,大學,工作,掙錢。
他距離真正實現獨立還是太遠了。
想成為像江初這樣優秀,不對,是成為比江初還要優秀、能像江初現在照顧他一樣、反過來照顧江初的人,還有一大截的路要走。
他不該因為那點兒蠢動的心思,現在就讓江初覺察到什麼,讓他警惕心煩。
他得先成長。
成長到擁有坦然去想象未來的資格,擁有能坦然開口說出自己的渴望,而不僅僅只能犯渾的資格。
“我真沒不高興。”覃最從鼻腔里輕輕呼出口氣,在江初旁邊坐下。
“沒不高興,肯定也有別的,你今天一天狀態就不對。”江初胳膊往沙發上一架,杵著腦袋看他,“說說?”
“不是說了麼,”覃最掃了眼衛生間墻上的竹簾,索性半真半假地把這個茬兒扯過來,“為了少動壞心眼兒。”
聽見這個答案的瞬間,江初真是覺得他們哥倆兒沒救了。
既覺得覃最非得靠離他遠點兒來實先少動心思沒救,也覺得自己竟然松了口氣沒救。
“真就為這個?”他指指竹簾,瞪著覃最。
覃最沒反駁,看江初這反應還有點兒想笑,斂下眼皮勾了勾嘴角。
“你真就,”江初“就”了半天,最后轉臉把感冒靈一口氣灌了,“絕了。”
過了會兒,他眼神復雜地又問覃最:“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
是不是只沖我這樣,還是跟誰住一塊兒都會忍不住往歪了琢磨?
沖我總起反應,是純粹的青春期沖動,還是有別的什麼……感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