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爸商量好的吧,”江初笑著接起來,“電話要麼不打,一打就輪流。”
“你爸剛打過?”老媽問。
“啊。”江初應了一聲,“問覃最考完沒,這兩天去他那兒吃頓飯。”
“我這剛想問一句考得怎麼樣,”老媽“嗤”地笑了聲,“通知書都沒影兒呢你爸就吃上了。”
老媽對于江連天的一切言行都得習慣性地先開嘲諷,江初笑了笑,說:“應該還行,去他想去的學校應該沒問題。”
“他想考哪兒?”老媽問。
“想學醫,”江初說,“就從最好的那幾所里挑唄。”
他腦子里蹦出那幾所最有印象的醫科大,最近的一所坐動車也得一個鐘。
“那這孩子不錯啊,”老媽有點兒驚訝,“爹不管媽不問的,自己也知道上進。”
“您這不是問了麼,”江初舉起條胳膊抻抻懶腰,“回頭畢業了讓他給你養老。”
“我可不要。”老媽“喲”了聲,“我自己那麼現成的大兒子,還能讓我愁養老啊?”
“不能愁。”江初笑笑。
“就是。給他倆照顧兒子都耽誤兩年了,趕明兒他去上學你抓緊忙活你自己,多大了你,現在不想結婚你至少也得帶個像樣的女朋友給我,別人老問我都不好意思提……”老媽說了一堆。
江初聽著“女朋友”這個詞兒,原本輕松的狀態被一點點壓下來的茫然給取代了。
后面老媽又說了什麼他都沒聽進去,掛了電話就記得老媽讓他下周回家吃螃蟹。
這個月份的螃蟹能好吃麼?
覃最靠在駕駛座里沒動,他給自己點上根煙,望著車窗外川行的車流發了會兒呆,腦子里雜七雜八。
方子前兩天就想攢個局,一群人有一陣子沒聚著聊聊了。
因為江初要盯著覃最高考,給挪到了周末。
江初悶完這根煙,打電話給方子,讓他喊人出來吃燒烤。
“你說我今天跟她說合適麼?”高夏跟覃最撐在包間露臺的欄桿上,手里攥雞脖子一樣攥著個啤酒瓶。
他想今天跟陸瑤告白,現在整個人都有點兒緊張。
“說唄。”覃最看他這樣就笑了笑,“一句話的事兒。”
“你當然輕巧!張嘴的又不是你。”高夏橫著胳膊撞他一下,“她還追過你,操。”
“哎。”覃最懶得搭理他這句,輕輕嘆了口氣,他抬起手腕灌了口啤酒。
“其實我能感覺出來,她對我應該也有意思,”高夏抓抓頭發,“就是我覺得什麼吧,我跟她肯定去不了一個學校,這就很煩。”
“煩什麼?”覃最問。
“異地啊。”高夏嘴角無奈地扯了扯,“現在跟她說,肯定十有是能成。但是之后呢?暑假談上兩個月,九月份各奔各的上學去了……你聽說過幾個異地能談久的啊。”
高夏的琢磨覃最能明白。
陸瑤的成績跟他不在一個區間里,一直掛在二本線晃蕩,就算發揮超常了,跟高夏也肯定擠不進一個學校里。
學校都其次,高夏就發愁這個距離。
見覃最沒說話,高夏又用胳膊懟了他一下:“哎,要換你呢?”
“我什麼?”覃最問。
“你要是想跟誰在一塊兒,能不在意這些?”高夏瞪著他。
覃最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對了兩秒,竟然忍不住有點兒想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理性。”
“揍你啊,”高夏也沒憋住笑,“我一向只在勸別人談戀愛的時候當沖動派。”
理性派還是沖動派,對于江初來說都不好使。
高夏的問題覃最沒法回答。
如果他與江初之間需要去跨越的僅僅只是距離,覃最在考場上都能笑出來。
之前覃最把高考當成他目標的一個大節點,至少先擺脫高中生這個身份,才剛剛有資格跟江初說別點兒的。
現在他是考完了,但江初的取向又不可能因為高考而轉變。
對覃最而言是終于跨過了成長里最沒法避免的一步,對江初來說,卻只是從六月份的8號過到9號而已。
“問你自己,別問我。”覃最彈了彈剛才落在欄桿上的一小片煙灰。
“你這人能不處了到底!”高夏愁死了。
“你要是真在意,誰都勸不動。”覃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說給高夏聽,還是在總結江初和他,“真喜歡也沒誰能攔住。”
江初晚上到家倒頭就睡,一直睡到半夜三點半,被一陣細細簌簌的動靜吵醒了,像是周騰在亂跑抽瘋。
其實說不上吵,要平時他睡著了都不會聽見。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兒睡眠淺,夢做得一個疊一個死累,還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一直往耳朵里鉆。
而且尿意跟著耳朵一塊兒清醒了。
江初皺著眉毛起來撒尿。
從臥室出去,迎頭就看見有人從衛生間出來。
“……操。”江初嚇得冒出一句。
要不是腦子這會兒太遲緩轉不動,他估計能摟不住尿出來。
覃最黑暗里一回頭多個人,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吵醒你了?”他輕聲問。
“沒,你怎麼半夜回來了?”江初推開他進去撒尿。
覃最剛洗完澡,衛生間沁著水汽,還有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困了就回來了。”覃最沒回房間,江初洗完手出去就被他拉住胳膊,貼著太陽穴聞了聞。
“你喝酒了?”覃最聲音還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