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慢慢說快也快。
邊走流程邊熟悉環境,高夏沒事兒過來找覃最一塊兒逛逛,吃頓飯,說說他和陸瑤兩千公里的異地戀……時間以每天晚上給江初打個電話為單位,“唰唰唰”地翻頁。
從九月中旬到國慶前,剩下的半個月時間,他們全都在軍訓里消磨。
今年九月的天氣不錯,對軍訓很友好。
先是下了幾天雨,一上來就把軍訓的緊張感給澆得七零八落。每天除了提踢正步左轉右轉,連累也說不上。
就是無聊。
不管站軍姿還是踢正步,教官一盯就是半天,每次覃最感覺到兜里手機震了震,覺得應該是江初給他發的消息,也不能立馬掏出來看。
雖然也都是些沒意義的話題,大奔吃飯的時候竟然放了個屁,或者江初老想不起來給周騰開罐頭,連著喂了半個月貓糧,這畜生狗膽包天,一腦袋把貓糧碗給頂翻了。
還拍了張照片過來佐證。
覃最跟江初住了兩年,兩人也沒這麼高頻率的廢話過。
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雞毛蒜皮的分享讓覃最有種他和江初沒隔開多少距離的感覺。
有時候熬了半天好不容易原地休息能掏手機了,看見不是江初的消息,是高夏或者其他人的,覃最都懶得回。
高夏現在的心態跟覃最差不多。
之前他老覺得距離是個坎兒,現在開始逐漸傾向“距離產生美”,覺得他跟陸瑤的戀愛小火苗并沒有降溫熄滅的意思,還添加了額外思念的快樂。
如果人能因為說不完的廢話,和一天不落的電話就能得到滿足,好像確實拉開距離也沒什麼問題。
但心理上的足夠是一回事,覃最不知道高夏陸瑤他倆在分開前是什麼相處模式,反正對他來說,電話和消息遠遠不夠。
最直觀的體現就在于,沒有發泄的空間。
——一個寢室四個人住著,到了晚上大眼瞪小眼兒,許博文的耳機漏音,看個什麼視頻稍微開大點兒聲,另外三個人連臺詞都隱約能聽見。
這種連個獨立衛生間的私密空間都沒有的寢室,剛開學,臉皮還都挺薄,覃最不知道康徹他們有感覺了怎麼處理,反正他有時候夜里格外想江初了,只能閉著眼硬捱。
硬捱的后果,是隔天晚上該給江初打電話時,覃最想了想,把電話改成了視頻。
江初晚上去老媽那兒吃了頓飯,飯后陪著聊天聊久了點兒,鈴聲響起來的時候他剛換鞋進家門。
“今天怎麼改視頻了?”他一手接通,另一只手正舉著杯子接水,鏡頭直晃。
“臉呢?”覃最在那邊問,他就能看見江初從肩膀到下巴的一小截兒。
“等會兒。”江初一口氣灌了大半杯水,這才舉著手機靠進沙發里,“今天訓完了?你這是在哪兒呢?”
“走廊晾臺。”覃最把江初的窗口調大,“能看見我麼?”
“基本上吧。”江初跟覃最對上眼就笑了,“你差不多快融入夜色深處了。”
“這麼夸張,”覃最也笑笑,胳膊撐在欄桿上拿著手機,借點兒外面的光,“下回我開個美顏。”
“下回你找個有燈的地方就行。”江初半個月沒看見覃最的臉,冷不丁看見就覺得心口直撲熱乎氣兒。
“怎麼今天想起來視頻了?”他往腰后放個墊子靠舒服點兒,又問覃最。
“想看你的臉。”覃最說。
江初放墊子的時候,鏡頭又晃兩下,從褲子上掃了過去。
等他再把手機拿好對著臉,覃最看著他問:“剛回來?”
“嗯,去我媽那兒吃了頓飯,剛到家。”江初說。
“不換衣服?”覃最又問,“脫了吧。”
江初剛想說等會兒掛了換,開口的瞬間,他感覺自己捕捉到點兒別的意思,頓時腦門兒直沖著就想上火。
“琢磨什麼呢?”他沖覃最“嘖”了聲,腦仁兒都燒得慌。
覃最耷下半截眼簾笑笑。
“行了,趕緊回寢室。”江初嘆了口氣,“軍訓都累不著你。”
“我想你了。”覃最說。
“知道,哎。”江初捋了把頭發,都不知道這個當口該接點兒什麼好,“你不天天想麼。”
“嗯。”覃最動動拇指,隔著屏幕在江初臉上輕輕滑了一下。
前半截不累人的軍訓過去,等雨一停,教官們就把攢了小一周的勁兒都使上了。
“康徹也太幸福了,每天就在寢室吃瓜,曬不著累不著的。”這話毛穗從天晴開始,每天起床睡覺前都得說一遍。
康徹是真的在宿舍吃西瓜。
他去年訓過一遍了,今年等于多得了半個月的假期,不是跟他上一屆已經大二的同學出門,就是買半個瓜回來,在寢室遠程看著他們消磨時間。
等晚上一棟樓的人七死八活地回來了,搶夜宵的搶夜宵,搶水房的搶水房,他再輕輕巧巧地吆喝一聲:“出去吃燒烤?”
“我累死了,你們去吧,給我帶點兒回來。”毛穗趴在床上掛著兩條腿,陰死陽活地報菜名。
“我也不想動。”許博文在凳子上邊抹花露水邊抽了本書出來翻,“你跟覃最去吧,他看著不累。
”
“覃最呢?沒跟你們一塊兒回來?”康徹朝門外看一眼,也沒見他在窗前打例行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