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抬手刮刮他的臉,正想摁著覃最的脖子親他一口,背后桌上的電腦里傳來“叮”的一聲。
覃最的脖子不太明顯地往旁邊讓了讓,越過江初看了眼電腦,過去伏身撐著桌子,敲了敲鼠標。
江初一愣。
想親人的架勢都拉起來了結果沒親到,和覃最一反以前的風格直接在兩人這種狀態下去看電腦。
這兩點他都不知道哪一點更讓他奇怪和尷尬。
“學校有正事兒?”江初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子。
“沒。”覃最點出來的是一個聊天對話框,接收了兩個文檔。
是康徹。
江初盯了眼聊天框上的備注。
“課題資料。”覃最又敲了兩下鍵盤,回了康徹一個“謝”,把聊天框關上。
“你穿什麼選好了麼?”他倒了根煙出來咬著,問了江初一句。
“伴郎那一套,擱在老杜那兒了。”江初順手給他遞了個打火機。
“不燒了?”覃最接過來,用手背貼上江初的脖子。
“退好幾天了。”江初拍拍他的腰。
“給我燒怕了……跟澳大利亞山火似的。”覃最笑笑,把手收回去。
后面的話題拐去了“晚上吃什麼”和“明天幾點去”。
覃最說話動作一切如常,江初想著他剛才躲的那一下,心里老覺得不對味兒。
看著覃最跟他說說笑笑的模樣,又說不上來。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沒那個臉皮拽著覃最正兒八經地問怎麼不讓親了。
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應該是因為他“不行”的那天。
估計是那天情緒不到位,心里又鬧得煩,哪句話語氣沒控制好,硌了覃最的自尊心。
畢竟不是真的小狗,這麼大的男孩兒也要面子。
小狗也有小狗記仇的路子。
江初這麼想想,看覃最正兒八經也不表現情緒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兒想笑。
狗玩意兒,較上勁了還。
正想去給覃最順順毛,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他以為是老杜打來說明天婚禮的事兒,拿過手機一看,“美女”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江初皺皺眉,不由地腦仁兒一緊。
“媽。”他接通喊了一聲,點上根煙去陽臺。
“你微信號就是你手機號?”老媽上來就問。
“直接點我頭像不久看見了麼。”他現在說什麼江初都下意識警惕,“怎麼了?”
“小時候咱們住老房子,對門的潘芳你記得麼?你們一群小毛毛老去她那兒看動畫片,她還給你無花果吃。”老媽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錯,語氣愉悅,說話語速都快了。
“有一回揪你小雞兒給你揪哭了,后來你就不去她家玩了。”她敲敲桌子又補了一句。
“什麼時候啊。”江初笑著“哎”一聲,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茬,“潘阿姨我有點兒印象,不都多少年沒聯系了?”
“也沒不聯系,她家不是搬城西去了,見面就少了。”老媽解釋了句。
“不過也真是少,要不是今天遇見她,我都忘了她女兒這麼大了。”老媽笑笑,“就是潘曉,小名叫倩倩那個小黑丫頭,一見我跟江連天就害怕,你記得麼江初?”
江初沒說話,支起陽臺的紗窗盯著外面。
“小時候跟個小黑猴似的,現在還好看了,我都沒敢認。”老媽也沒管他接不接話,“研究生剛畢業,學建筑還是什麼啊,她說也是設計,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是您自己加的。”江初悶了口煙,彈彈煙灰。
“正迷茫呢,畢業不知道是工作還是出國。”老媽直接當沒聽見,“你潘阿姨知道你弄設計,你倆聊聊不是挺好的?”
“她跟我聊不著。”江初已經猜出老媽的意思了,沒什麼語氣,直接拒絕。
“研究生跟你聊不著啊?”老媽估計猜到江初不會配合,也不急,還跟閑聊似的,“跟大學生就能聊?”
“不是一碼事兒。”江初皺皺眉。
他現在在老媽面前真的太被動了。
明明知道老媽心里有數,偏偏只要她不說,江初就只能配合著什麼都不能說。
互相裝傻互相磋磨。
“專業都不對口,她跟我聊什麼?”江初又悶了口煙,“再迷茫還能讓她來給我打工麼?”
“就是啊,人又不可能去給你打工,聊聊怕什麼?”老媽說。
“那你發給她。”江初笑了笑,耷著眼皮把煙屁股一下下碾滅在窗槽里。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話,老媽也不會生硬地催他,只會隔著電話安靜地等他改口。
江初沒心力跟她耗。
反正加不加微信也決定不了什麼。
打過招呼還是陌生人。
“那我發給你潘阿姨。”老媽的語氣立馬緩和回來。
“一天在公司守著大奔,在家守著個覃最,讓他認識點兒新朋友跟逼上梁山一樣。”這話是對方周說的。
微信這一茬過去,老媽又問他明天去不去家里吃飯。
江初告訴她明天要去老杜的婚禮,老媽問了幾句,還讓他拍新娘子的照片發給她看看。
“你這群朋友一個個都成家了。”這通電話到最后,老媽不輕不重地笑笑,“你也想想三五年以后的自己,江初。”
盡管最近跟老媽互相試探的時候,江初煩躁得恨不得直接把話挑明。
可是真聽老媽冷不丁給他一句比較明顯的暗示,江初的喉嚨還是不由地發了下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