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彈煙灰的手指頓頓,跟他隨口說了點兒別的,就把視頻掛了。
剛要鎖上手機,江初的微信跟著就彈了出來。
江初:不是說兩張床?
覃最愣愣,拇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有點兒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所謂的兩張床,“床”就是個指代,純粹就是不在一張床上睡的意思。
康徹一個人住個倆月的短租房,想也不可能還專門弄個兩居。
江初顯然沒跟他在一個頻道里。
“你這會兒拎毯子出來干嘛?”覃最搓搓腦門兒,有些疲累地皺著眉往后靠在沙發上。
“助攻啊,跑我這兒不就為了吊你哥麼?”康徹又從臥室拿個枕頭出來,也扔在沙發上,“你哥有反應了?”
覃最沒說話,給江初回了句“沙發床,攤開就能睡”。
江初那邊過一會兒才回過來,就四個字:去買枕頭。
康徹拎了張椅子坐在旁邊,研究兩秒覃最的表情。
覃最把手機扔在旁邊就一直沒出聲。
他跟愣神一樣,耷拉著眼皮不知道沖著地板哪塊兒盯著,好半天才撐著膝蓋搓了搓臉。
估算失誤了?
“怎麼了到底,跟你哥連一個屋檐底下的兄弟都當不成了?”康徹重新問回覃最剛進門時的問題。
覃最眼皮都沒撩,簡單地概括了五個字:“變回兄弟了。”
“哇。”康徹一臉平靜,毫無誠意地表達了一下驚訝。
他轉身從餐桌上夠過煙盒咬出一根,又拋到沙發上,模模糊糊地邊點火邊問:“你哥提的?”
“我。”覃最沒拿煙,夾過手機在指間一下下轉。
康徹又看他一眼,這回倒真有點兒驚訝。
“長進了啊。”他笑了笑,“你哥呢,什麼反應?”
“沒說什麼。
”覃最轉圈玩兒手機的指頭停了下,“我知道他也得想想。”
“你倆到底什麼情況,”康徹頭一回對覃最跟他哥的事兒,“你哥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一直沒說明白的情況。”覃最還是彈了根煙出來叼上,“他媽應該是看出點兒什麼,他壓力太大了。”
“就該有的都有,該干的也干了,然后又都不敢想別的。”康徹立馬就懂了,垂著半拉睫毛點點頭,“結果根本輪不著你們現在敢不敢想,丈母娘就逼上來了。”
覃最看他一眼。
“你倆誰在底下?”康徹饒有興趣地挑起眉毛。
“你后悔麼?”覃最沒接他這個問題,突然反問了康徹一句。
“哪方面,跟家里?還是那半截兒戀愛?”康徹踩著椅沿往后靠,看著這間一室一廳的小租房四角,像是挺認真地想了想。
“我要說一點兒都不后悔,你信不信啊?”他朝后歪著脖子重新看回覃最,笑笑問。
第98章
覃最沉默著, 沒說信,也沒敢說不信。
這問題其實在上學期,康徹就已經透露過答案了。
那天覃最剛跟江初分開返校, 得知了老杜要結婚的消息, 被康徹拽去吃火鍋。
覃最都忘了他是跟康徹聊到什麼。
就記得康徹邊涮肉邊隨口說了句:“感情的事兒誰也說不準以后會怎麼樣,跟家里能往后拖就往后拖,別腦子發熱,這話錯不了。”
那天覃最難得地感受到了“壓抑”這種情緒。
他還清楚地記得, 讓他壓抑的點并不是老杜結不結婚。
而是想到有關江初的兩個“如果”——
如果是江初要結婚。
如果是江初跟他爸媽鬧崩到家都回不去。
當時覃最悶得發煩,這兩種“如果”在那天以前他壓根兒就沒想過。
他打心底里就默認這兩件事都不會發生,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為這兩件“不可能”的事兒壓抑。
現在他明白了。
康徹和杜苗苗的現狀, 就像從同一個岔路口延伸出去的兩條路, 展向兩個極端且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可避免地影響著他。
覃最知道早晚有一天, 他和江初也會站上這個岔路口。
而讓他壓抑和心煩的根源, 是他在那天起隱約地意識到:如果有一天,這兩件事必須要在江初身上發生一件, 那麼比起讓江初經歷有家不能回的煎熬,他寧愿接受江初去“結婚”。
“你發沒發現一個問題。”康徹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撓腳脖,抬頭掃了眼覃最,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你設定的這兩種可能, 主語都是‘江初’。”康徹說,“所以跟你怎麼決定沒關系,你得讓人自己想……”
覃最轉臉看他。
康徹頓頓, “啊”一聲停下來, 點點頭:“所以你來我這兒了。”
“你哥知道你過來的意思麼?”他換了個思路問, “你別虎不出的什麼都沒說就過來了。”
“說了。”覃最說。
“他什麼反應?”康徹抬抬眉毛。
覃最輕輕嘆了口氣:“他說我真牛逼。”
“……操。”康徹忍不住笑了。
他看覃最愣在這兒半天不說話, 知道他是真難受。他也是真心想挺好奇這哥倆兒的關系,陪覃最說說話分析分析。
按理說他站在兄弟倆的角度都能真心實意的共情。
但是聽著聽著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真牛逼”,聯想一下江初那張隨性的帥臉,他是憋不住。
“你哥才是真牛逼。”康徹一陣陣地樂了半天才剎住。
他鼻根都笑酸了,“哎”一聲搓了搓鼻子:“他壓力大就這麼個大法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