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熬了一宿早上才睡,我沒喊他。”康徹給烤肉挨個兒翻面。
“他是不是真有什麼事兒啊。”毛穗還挺上心,盯著烤盤問,“那天問他借個U盤,喊他兩遍,他把鼠標拔下來扔給我了。”
康徹扯扯嘴角,把生熟肉撥開兩邊。
“而且話也少了,”毛穗舉起筷子蓄勢待發,“本來就……”
“本來也不多。”康徹輕描淡寫地打斷他,“寢室我們仨捆在一塊兒也說不過你一張嘴。”
“呔!”毛穗一拍桌子,另外幾個不要臉的也同時伸筷子,兩秒鐘都沒用就把肉搶了個精光。
康徹笑著罵了句,接茬往烤盤上疊肉。
隔壁寢的寢室長還算有點兒良心,或者他可能純粹是喜歡挑戰不可能。
吃完飯從店里出來沒幾步,他從帽子肚子和褲腰里掏出三只鼓囊囊的塑料袋,什麼蛋撻烤肉小蛋糕都擠在一起,康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塞的。
然后他瀟灑地把這堆豬食往康徹手上一遞:“拿回去給覃最吧,我叫紅領巾。”
康徹拎著紅領巾貢獻的豬食回到寢室,覃最還在睡。
姿勢都沒變,跟他出門前一樣。
等他把吃的擱在桌上再抬頭,覃最的眼睛竟然張開了。
“你醒了?”康徹差點兒又“哎”一聲蹦起來。
覃最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突然開發出了看家眼。
他姿勢還是睡覺那個姿勢,神情也還是睡覺那個神情,就是眼睛睜開后眨也不眨,沒看康徹,睫毛根都沒動一下。
盯了會兒天花板,他又無聲無息地重新闔上。
康徹放輕動作把眼鏡掏出來戴上,開電腦忙活。
半小時后,他起身去床頭拿水喝,覃最還是睡得很熟。
只是這回又換成眉毛出毛病,一直微微皺著。
康徹在心里嘆了口氣,彈出根煙銜在嘴里,繼續忙自己的。
放了假有家不能回,想見的人也不敢見,這滋味兒就只能這麼熬,沒得治。
覃最的作息稀爛了整兩天,晚上睡不著白天醒不來。
晚上還好,只要不停地看資料寫文檔就就行。
真正煎熬的是白天,他連著兩天重復在做同一個夢。
他夢見江初的婚禮。
“婚禮”其實也算不上,夢里只有一個畫面,是江初帶他去參加老杜婚禮那天。
伴郎和新郎們西裝革履說說笑笑地聚在一起,他問老杜杜苗苗在哪,老杜要準備去接新娘,抄著兜漫不經心地回頭掃一眼,隨手指指,說剛才還在,跑哪兒玩去了吧。
而在夢里,老杜變成了江初,他自己變成了杜苗苗。
可能是因為這場景發生過,即使人物對不上號了,壓抑感也真實得讓覃最喘不上來氣。
他從夢里掙出來,睡眠不足的本能又讓他繼續睡過去。
夢境一遍遍重復,每一遍覃最都找不到自己。
每天到了下午終于把睡眠補上醒過來,覃最都得在床上愣半天。
比打上一天的架還讓他疲累。
假期的第三天,覃最晚上還是沒能睡著。
康徹天天有一眼沒一眼地觀察著覃最,覺得他往后個把月的作息估計都得這麼日夜顛倒著熬過去。
直到第四天早上,康徹被窸窣的動靜吵醒,發現覃最沒有跟前幾天似的才準備睡覺,正拉開宿舍門要出去。
“去哪啊?吃早飯?”康徹有些迷糊地翻翻身問了句。
覃最回頭看他一眼:“要帶麼?”
康徹的床離宿舍門前有點兒距離,他還剛睜眼,按理來說應該看不太清覃最的臉。
但當時他就是看見了,看見覃最平靜的表情,眼角的紅血絲,和嘴上有些發干的皮。
“不用。”康徹又沒餓著熬一宿,他裹著被子坐起來點兒,“你不睡了?”
“出去逛逛,攢到晚上再睡。”覃最說。
“逛哪啊,”康徹摸出手機看眼時間,“七點都沒到。我跟你一塊兒?”
“睡你的吧。”覃最笑笑,頭也沒回地把門帶上了。
江初埋頭在盥洗臺洗臉,聽見手機在旁邊大理石臺上持續地震動。
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老媽的電話。
回回喊他去吃飯都這樣,恨不得從五點就開始喊他。
只不過從覃最暑假走了以后,老媽的電話越來越多。
又在讓他見了倩倩以后,越來越密集。
擰上水龍頭,江初抬起掛滿水珠的臉瞄向手機。
雖然心里已經猜到來點人,可是看見來電顯示真的是“美女”,他還是撐著臺子愣了會兒。
大奔那個照片到底發沒發給覃最,覃最到底看沒看見,江初跟誰都沒法追著多問。
他跟覃最以前一天一個電話,沒電話也不會斷了微信。
變回“兄弟”以后,現在早就沒法拿來當做情緒斷聯的參照。
等手機又震了兩下,江初才閉閉眼接起來。
“媽。”他提著精神喊了一聲,拽下毛巾邊擦臉邊從衛生間出去。
“起了麼?”老媽最近是真的心情好,神采奕奕的,說話都恨不得往外蹦音符。
“剛洗完臉。”江初看看時間,“這不是才九點,你喊我吃的這午飯還是早飯啊。
”
“哎,起了你就過來吧,”老媽語氣一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叔弄條魚擱在水槽里,我沒法看,你過來給他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