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最“嗯”了聲,摳出幾顆藥,直接夠過桌上的礦泉水瓶擰開灌下去。
“糙人一個。”康徹搖搖頭嘆了口氣。
一個鐘頭后,康徹的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覃最余光里剛看見他屏幕閃一下,康徹就直接把手機抄起來滑了接聽。
“啊,真過來了?”他挪著椅子背對著覃最說話,一只手還在鍵盤上噼了啪啦地瞎摁。
“別別,不用……就直接來寢室吧。”掛掉電話后,他“呼”地松了口氣。
“給你點了個外賣。”康徹在覃最肩膀上拍一下,“欠我一頓飯,朋友,牢牢地記住了。”
“你直接點給自己多合適,咱倆都劃算。”覃最盯著電腦笑了下。
“我可吃不起。”康徹也笑笑,“燙嘴。”
覃最把手上這兩天緊著要交的作業改完,抓起火機和煙盒起身出去。
“干嘛?”康徹立馬喊了句。
“你干嘛?”覃最連門把都還沒攥上,差點兒被康徹這一嗓子給喊愣了。
“外賣等會兒到了。”康徹看著他。
“到了不也得下樓拿麼。”覃最牙疼得沒心思說話,感覺康徹今天神叨叨的,“我去抽煙,到了發微信,我直接下去。”
“你……”康徹還想說什麼,走廊里從遠到近傳來一串挺急的腳步聲,在門上敲了兩下,他立馬閉上了嘴。
覃最轉頭又去拽門把手。
沒等他攥上,門板已經被“呼”地迎頭推開了,感覺再快點兒都能聽見風聲。
覃最皺皺眉往后退一步。
抬眼跟來人對上目光的瞬間,他維持著擰到一半的眉頭直接愣了。
“你在寢室住院啊?”江初在門外瞪著他,也是反應了兩秒才眉毛一抬,帶著火氣開口。
今天有風,正降溫的天氣,江初外套拎在手機,只穿了件襯衣,領口的扣子打開著,頭發尖兒都汗得有些濕。
他眉毛皺得比覃最都深,一口氣跑上五樓還有點兒喘,胸膛隨著呼吸一下下起伏。
覃最盯著江初不說話。
門里門外這麼定定地對了會兒,他扭頭朝后望過去。
江初的視線也越過他的肩,跟著一塊兒朝屋里看。
康徹這才笑著“啊”一聲,驚訝得極其敷衍,跟江初打招呼:“哥你來了啊?”
江初差點兒脫口懟一句你問誰。
兩個小時前,康徹“住院”那兩個字從手機里一冒出來,江初腦子里輕輕“嗡”了一下。
然后都沒等腦子復工,他飛快地跟康徹問了兩句話,手就已經摁上鼠標同時訂好了票。
然后他習慣性地抓起老三樣兒就快步跑出去。
跑到公司門口他還被大奔罵了一句。
挺胖的人費勁巴拉地擠出半扇窗子,沖他拍著墻狂喊了好幾遍“我的手機”!
康徹這小孩兒賊心眼兒太多了。
他跟江初說覃最手機馬上沒電,把自己的號碼撥了過來,讓江初到了直接給他打。
江初就真沒想著再給覃最多打個電話。
他心里就一個念頭,快點兒再快點兒。
除了高鐵上那一個小時,他幾乎全程都在跑。
終于跑來見著人了,這會兒看著眼前屁事兒沒有的覃最,江初松了口氣的同時,徹底相信了那些電話詐騙的成功率。
也徹底信了中不中招根本就和智商年齡還是老年癡呆沒關系。
什麼你兒子閨女出車禍掉溝里白血病,人在醫院趕緊打錢這個那個的。
多離譜都有人稀里糊涂的上鉤。
人真急起來就是四個字,關心則亂。
康徹把人給騙來,后面的事兒就說什麼都不再跟著摻和。
這哥倆兒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這麼杵在一塊兒就直往外冒低氣壓。
同時還散發著強烈的“清場”暗示。
——倆人誰也不跟對方說話。江初還能跟他半真半假的開開玩笑,覃最直接連個表情都沒了。
這是趕我呢。
康徹在心里接一句“我懂”,讓他倆進宿舍聊,自己特懂事兒地拿上手機帶門出去了。
“去哪兒啊?”毛穗和許博文正好從樓梯口過來,毛穗鑰匙都掏出半截正準備開門,“嘩嘩啦啦”地跟康徹打招呼。
康徹嘆口氣,一邊一個攬著倆人的肩膀,就地給他倆轉了個身往樓梯口再帶回去。
“走走走走。”他無奈得都想笑,“陪我吃飯去。”
毛穗還嚷嚷了句“我先去趟廁所”,江初揣著褲兜靠在桌子上,有一眼沒一眼地掃著覃最的書和電腦。
其實也不是刻意不說話等著康徹出去。
江初不知道此時此刻覃最的內心世界是個什麼活動,他因為真假住院上頭上火的那股勁兒消下去后,其實有點兒不知道跟覃最說什麼。
擱在以前也不用他來想這種問題,覃最小狗一樣就勒過來了。
現在他倆的關系弄得不倫不類,江初什麼都沒想直接就過來,冷靜下來后,連開場白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醞釀最自然。
聽著康徹毛穗他們的聲音徹底淡化遠去,他偏偏頭,繼續盯著從剛才進了屋就一直不說話也不看他的覃最。
好像也不是屁事兒沒有。
江初打量著覃最的兩邊臉,瞇了瞇眼。
瘦了。
覃最鼻梁高,眼窩本來就深,這麼從上往下看,眉骨往下都顯得有點兒凹,眼睫毛跟頭小驢似的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