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麼?”江初在電話里問他。
“剛下課,等會兒就去食堂。”覃最抬抬下巴示意康徹先回,自己朝人少的那半邊路上走,“哥你吃了麼?”
“我也等會兒吃。”江初說。
他那邊有點兒吵,覃最把手機朝耳朵上貼緊一點兒。
正想問江初主動給他打電話是不是有事兒,江初又問他:“下雪天冷冷,你衣服夠穿麼?”
“夠,還行,不怎麼冷。”覃最一連串的說。
他惦記著手機那點兒吊命電,加快腳步要往宿舍跑。
一條腿剛續上力,就聽見江初對他說了句:“背上的雪再抖抖。”
覃最呼吸一緊,猛地抬起頭。
他轉身前后左右飛快地看,再說話嘴唇都有點兒張不開,光能聽見自己呼吸的動靜:“你……”
“你在哪”三個字還沒來及說完,耳邊“嗡”一聲,手機自動關機了。
“操!”覃最咬咬牙罵了一聲。
他又朝四周看一圈,沒有江初,往宿舍去就腳底下這一條直路,他攥著手機拔腿就朝宿舍跑。
宿舍區的大門前永遠人來人往嘰嘰喳喳。
覃最又想跑快,又怕把江初錯過去,掃見個身形個頭差不多的就分神。
下雪天還都不好走,人擠人的,他還得避著不小心跟誰撞上。
直到他在離大門不到十米的地方看見一個人的側影。
覃最聽見自己胸膛里“嘭”地重重一跳,其他往來礙事的人群,瞬間就“呼”地全退成模糊的遠景。
盡管他連那個人的臉都還沒看清,覃最還是一秒都沒猶豫,直接朝那人的方向沖了過去。
其實他也不用看清。
覃最知道那就是江初。
江初的氣質,江初的剪影,江初的氣息,江初的腳步聲,甚至是江初一撮翹起來的頭發絲兒……
也許是覃最天生就擁有針對江初的第六感,或者別的什麼沒法解釋的東西。
只要江初出現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哪怕街上擠著十萬個人,覃最也能一眼就把他挑出來。
江初在看覃最發給他的小雪球。
感到覃最朝他跑過來了,他保存了照片,把手機揣回兜里。
覃最先是跑,跑得很快。
從一個肩膀腦袋快要一邊寬的瘦雞崽子男身邊擦過時,差點兒沒把人家給帶倒。
跑了幾米以后,離江初越近,他就降一點兒速。
離江初只剩下三五米時,他干脆停下來站了站,然后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哥。”覃最盯著他眼都不眨一下,動動嘴角喊了聲。
“我手機剛沒電了。”他跟江初解釋,又朝前走近一步問:“怎麼突然過來了?”
江初的視線卻定定地落在覃最穿著的羽絨服上。
黑長款,最低調的款型。
這是覃最來家里的第一年還是第二年,江初買給他的衣服。
當時他給自己也順便買了一身,兩件同款。
覃最考上大學以后,穿在身上的行頭被江初從里到外全買了新的,恨不得成套成套的換。
這件羽絨服當時也還能穿,江初嫌舊,直接沒給他往行李箱里收。
現在還在覃最衣柜里塞著。
“……有點兒小了吧。”江初喉頭滾了兩滾,突然很想抽根煙。
“還行。”覃最也低頭看看,抽出手笑著比了比胳膊。
袖口都有點兒短了。
江初伸手給他拽兩下,覃最撩開眼皮直直盯著他。
“哥。”他沒忍住又喊江初一聲。
“先吃飯吧。”江初把手揣回外套兜里,“嘗嘗你們食堂?來幾次都沒吃過。
”
“行。”覃最點點頭,江初要吃就帶他去吃。
醫學院食堂多,五花八門。
覃最平時也沒研究過哪個食堂味道最好,就記得哪個食堂環境好,不那麼吵。
但是食堂就是食堂,人來人往的,再好的食堂它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而且江初其實沒胃口吃飯,純粹是到飯點兒了,他不吃也得讓覃最吃。
用大奔的道理來說,就是到飯點兒了餓不餓都得吃,硬塞也得塞一點兒。人不吃,就會餓,要對一日三餐時刻保持儀式感。
覃最也不怎麼餓。
江初這麼突然一出現,他恨不得連心帶肚子都往他哥身上擱。給江初點完套餐,他自己隨便點了個蓋澆飯。
吃飯時,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覃最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猜不透江初在想什麼,怕跟上次似的說錯。
心不在焉地把蓋澆飯吃完一抬頭,他看見江初正盯著他看。盤子里扒扒拉拉的,連一半都還沒吃完。
“哥,”覃最買了兩瓶水,又問江初,“你怎麼過來了?”
“有點兒事。”江初接過水喝了兩口,靠在椅背里看他。
“出差?”比起有什麼事,覃最更關心另一件問題,“那你著急走麼?”
“不怎麼急。”江初看眼時間,“下午有課麼?”
“沒有。”覃最喉結動了動,“那你……”
“去給你買身衣服。”江初站起來,“走吧。”
覃最的衣服從來都好買,從進了商場到買完出來,連一個鐘頭都不到。
拎著兩個大紙袋走在江初身后,覃最有意把腳步放得慢了些。
江初沒說他來干什麼事兒,也沒說待多久走。
覃最肯定不想提醒他,但是大冷的天在街上溜達也不是那麼回事。
“哥你等會兒去哪?”他試著問江初,“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