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良什麼也沒說。
陸路癡癡地看著他。
“蔥花要嗎?”尹良問。
熱氣噴在陸路耳朵上。
“香菜要嗎?”
陸路微微顫抖。
“那個……”買餅阿姨臉頰紅紅地盯著他倆,偷偷舉起手機。
陸路覺得她要拍照,拿肩膀頂了尹良一下,讓他遠些。
正好頂在尹良心口上,那地方像是壞了,麻酥酥的,不受控制地亂跳。
陸路把煎餅裝起來,很不好意思地問:“車牌……是特地辦的嗎?”
尹良一愣:“不是,”他忙說,“當然不是。”
可也沒說出到底是怎麼來的。
陸路收了錢,往小圍裙里揣,那個阿姨激動地問:“小伙子,你們每天都在這兒賣煎餅嗎?”
陸路回頭看尹良。
“對。”那家伙冷著臉,替他答。
第9章
“為了給你弄這破煎餅車,老子犧牲可太大了!”
電話里,黃海嘰哩哇啦。
“不就是進局子轉了一圈嗎,”陸路拿肩膀夾著手機,騎著煎餅車上坡,“你家還怕這個?”
“關鍵是跟誰進去的,”黃海罵罵咧咧,“胸比我爸女朋友都大,還他媽說我嫖他,操!”
陸路噗嗤笑了:“對了海子,尹良要是問你跟我……那什麼,你就說只親了啊。”
電話那頭靜了一陣,“不是吧,”黃海的聲音小下去,有股流氓氣,“你這麼水靈,光親嘴,顯得老子多不好使似的,怎麼也得睡一次吧?”
“少來,”陸路翻白眼,“人家是好孩子,說不定小姑娘手都沒拉過,你說重了,萬一他嫌棄這個,該不要我了。”
“你少來,”黃海噴他,“就上次他為你跟我拼命那勁兒,妥妥的,已經掉你這坑里了,別說你讓人睡過,就是睡得孩子都有了,他還得把你當失足少女解救呢!”
“黃海你找揍吧,誰跟你生孩子!”陸路嘴上兇,臉卻微微紅了,嘴角也不自覺勾起來。
“比喻,比喻懂嗎,我……”黃海頓了頓,“行了不跟你說了,那大胸哥來電話了。”
“嗯,拜。”陸路掛斷電話,看前頭尹良已經在了,不光他,還有一排等著買煎餅的顧客,一打眼,環肥燕瘦,全是女的。
他騎過去,扭扭捏捏的不抬頭,把攤兒安排好,從兜里掏出個耳機,杵在那兒不吱聲。
尹良邊攤煎餅邊看他:“干嘛。”
“你……你聽歌嗎,”陸路把一只耳機遞給他,“一起用……”
尹良冷冷的,半晌,沉默地斜著膀子,把耳朵伸過去。
陸路就紅著臉把耳機給他塞上了。
接著,煎餅攤前的女孩子們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
一條耳機線牽著,兩個人離不遠,陸路按下手機上的播放鍵。
“風遠遠地吹著我的手我的臉我的發我的心我的眼睛……”
尹良蹙眉,老歌,一時想不起名字。
攤餅、刷醬、放香菜,生意很好,好得讓人驚訝,長長的隊,一直排到路口。
“……哎喲哎喲哎喲,”耳機里忽然唱,“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尹良打雞蛋的手一抖,偷偷瞥身旁的人,陸路低著頭在攪面糊,晚風吹起他柔軟的額發,露出好看的額頭。
尹良的心偷偷跳。
咚咚的,停不下來。
一直到這首歌唱完,唱了下一首,又一首,他才裝著漫不經心地問:“喂,你聽歌是更在乎旋律,還是歌詞?”
陸路歪著頭,用手背擦下頜的汗,有種純真的懵懂:“旋律,我不太注意歌詞。”
他是故意的。
“哦。”尹良卻沒發覺,愣愣的,有些失落,還有些煩躁。
第10章
收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燈還沒亮,只有周圍小店零星投過來的一點光。
耳機已經摘掉,尹良坐在馬路邊翻手機。
陸路在收拾煎餅車,音樂外放著,是mili的world.execute(me),唱到那句:輸入我的參數值,開始初始化,設定好我們的新世界。
可能是這片夜,可能是四周星星般的光,陸路忽然沖動,問尹良:“我跳舞給你看?”
尹良沒當真,皺了皺眉,可能正和人聊著什麼,不太理會。
陸路走過來,站到他面前,隨著輕快的音樂,邊跳,邊輕輕地唱:
如果我是一組點,我給你我的坐標,
如果我是一個圓,就給你我的周長,
如果我是一條正弦,你可以坐上我所有的切線,
如果我接近無窮大,那你就是我的極限。
歌是英文的,陸路唱得很好,還有他柔軟的肢體,稚嫩地擺動,談不上多亮眼,但很真。
一個少年,為了心愛的人,付出一切的那種真。
尹良怔怔地看著他,微信提示音一直叮叮地跳,他再沒低過頭,不由自主跟著唱:
切換我的電流,從交流到直流,
蒙上我的眼睛,讓我頭暈目眩,
我們穿越時空,從公元后到公元前,
我們成為一體,難分難解!
陸路出了汗,眼窩、嘴角閃亮亮的,像是擦了最奢靡的閃粉,擺著胯骨向尹良接近:
如果我是一只小貓,讓我為你咕嚕咕嚕,
如果我是唯一真神,你就是我存在的證明……
他站在尹良岔開的兩腿間,像要落到他懷里,在粗糙的音樂中,在簡陋的燈光下,扭動、輕顫,生動又縹緲,仿佛一個泡沫。
尹良不自覺就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腰,想把他抓住,陸路就在那雙炙熱的大手里唱:
切換我的性別,或女或男,
做你想做的事,從早到晚,
改變我的角色,或施虐或被虐,
這樣我們就可以,恍惚到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