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昨晚在小樹林里見人就追。”寧亦惟仰頭看了孔傯幾秒,沖他笑了笑,啟唇道。
孔傯聞言,先呆立了幾秒,而后漸漸反應過來,理解了寧亦惟話中的意思時,他整張臉都漲紅了,沖寧亦惟大聲嚷嚷:“你什麼意思寧亦惟?你有膽子再說一次!”
結合孔傯的個性、身形、眼球凸起程度,以及與父親孔深豐教授極不相稱的智商水平,寧亦惟合理地懷疑他有嚴重甲亢且未曾就醫。
不過寧亦惟受傷要靜養,不欲和孔傯多起沖突,便沒有再應戰,低頭繼續看他的講義。
孔傯被寧亦惟晾在一邊,憋屈都化作憤怒,他低頭看見手里剛盛起來的綠豆湯,心中惡念頓生,手一歪,直將綠豆湯往寧亦惟受傷的耳朵那兒潑過去。
寧亦惟察覺到了孔傯的動作,迅速矮身一躲。孔傯沒潑中,湯淋到了寧亦惟身后的長餐桌和餐椅上。
經過的幾個學生都放緩了腳步,側目看著僵持的兩人。
寧亦惟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又往后退了些,低頭看了看,他的白T恤上沾到了幾滴濺起來的湯汁,腿邊的椅子。
周子睿端著兩個餐盤走過來,看見孔傯和他手里空了的碗,又看到那張全是湯水的桌子,即刻明白過來,質問孔傯:“你干什麼!”
寧亦惟耳后有些痛,但沒去管,冷冷地看著孔傯,孔傯也看著他,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怎麼了這是?”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傳來,周子睿回過頭去看,一張有些眼熟的臉,似乎哪里見過。
她手提一袋包子,看到孔傯,擰著的眉頭松開了:“小傯?”
孔傯的表情也立刻變了,換作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樣,說:“阿姨,我腳滑了一下,把湯潑了,差點潑到這個同學。”
周子睿想起來了,這位女性好像是人文學院的一個老師,姓劉,大一時曾經給他們上過文科某門必修大課,看樣子是來食堂買下午五點開賣的限量肉包的。
“哦,”劉老師看了寧亦惟一眼,說,“我以為什麼大事兒呢。”
“他是故意的,”寧亦惟突然站了起來,對劉老師說,“孔傯想用綠豆湯潑我的傷口,沒潑到。”
“你別血口噴人啊,”孔傯有了倚仗,背都挺直了,對劉院長道,“阿姨,我真的只是滑了一下。”
寧亦惟嗤笑一聲,滑稽地重復了一遍孔傯的話:“滑了一下。”
寧亦惟本就是孔傯最討厭的刻薄相貌,而今再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讓孔傯本就發熱的大腦急速充血,他攥緊了拳頭,新仇舊恨一擁而上,恨不得一拳往寧亦惟臉上打過去。
“孔傯,你幼,幼不幼稚,這是食堂,你演,演,演宮斗呢?”周子睿在一旁替寧亦惟抱不平。
不遠處一個目睹了全程的女同學也開口對孔傯說:“我親眼看見你潑這位受傷的同學綠豆湯。再說了,站著說話腳底就能打滑,你還是去換雙鞋吧。”
劉老師聽女同學說完,看了看寧亦惟和孔傯的表情,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她老公和孔教授是好友,孔傯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多少有些護短,便息事寧人道:“好了,大家氣量都大一點。你們是大學生了,犯得著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在大庭廣眾吵架嗎?”
但寧亦惟偏不吃她那套:“老師,您看見事情起因經過了嗎,為什麼要說我氣量小?”
“……”劉老師本意是勸和,卻被這個本科生直言頂撞,心里也不舒服,清了清嗓子,擺出官威問寧亦惟:“同學,你是哪個系的?”
寧亦惟挑了挑眉毛,沒說話,只是眼神里的不屑更多了點。
“這樣,我記錄一下,”她也發現這麼問影響不好,又加了一句,“老師看看有什麼調解的方法。”
寧亦惟不吭聲,她又說:“你和孔傯這麼僵持,也不是辦法。”
“算了,阿姨,”孔傯冷靜了下來,開口服軟,“我道歉好了,就當是我錯了,對不起。”
劉老師看著孔傯,眼里帶著不少猶豫,正想開口再打圓場,孔傯又轉過頭來,對她說:“阿姨,我幫您拎包子,陪您回家吧。我爸昨天跟我視頻,還提起叔叔……”
孔傯和劉老師走了,四周圍觀的眼神也都收了。
寧亦惟心里憋著一口悶氣,對一旁的女生說了聲謝謝,他本來沒什麼胃口,但看到周子睿給他打來的一盤他喜歡吃的菜,不想浪費糧食和周子睿的排隊成果,就還是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低頭吃起來。
吃了幾口,周子睿突然叫他:“亦惟,亦惟。”
寧亦惟抬起頭,看到周子睿的眼神有點驚恐。周子睿指著寧亦惟的右臉方向:“你的紗布……”
“什麼?”寧亦惟這才覺得包著紗布的地方又癢又痛,還很熱,伸手摸了一下紗布,一手的血。
他頓時胃口盡失,對周子睿說“我先去洗個手”,端著餐盤去倒了,白色的塑料餐盤邊緣染上了一抹血紅色。經過寧亦惟的人都在看他被血染濕的紗布,寧亦惟沒在意,走到水池邊,開了水把手洗干凈了,才走回去。
周子睿也吃完了,放了餐盤走到寧亦惟身邊,說:“亦,亦惟,你別怕,我們去校醫院,重,重新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