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走了幾步,回頭見寧亦惟沒跟上,又停下來等寧亦惟走到了身邊,再放慢到了寧亦惟的速度,與寧亦惟并著肩慢慢地走。
澳洲當地恰是初春,乍暖還寒。兩棟樓之間有一塊很大的高低起伏的草坪,草坪邊緣種植景觀花木,花開了大半,清淡的香氣從四面八方籠住過客。
他們經過一個拐角,有醫護人員走過來,對梁崇點頭示意,寧亦惟便趁機問:“叔叔還在手術?”
梁崇點了點頭,看寧亦惟一眼,又停頓少頃,終于問寧亦惟:“不是讓你不用來了麼。”
寧亦惟不知如何回答,便沒說話,想牽梁崇的手蒙混過關。
梁崇表面上是不是高興寧亦惟看不出來,寧亦惟的指尖一碰到梁崇手背,梁崇就把寧亦惟拉住了,力氣很大,寧亦惟都被他攥疼了。
“為什麼騙我。”梁崇沒看寧亦惟,輕聲問。
寧亦惟側過臉看梁崇,梁崇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直直地目視前方,也可以理解成不習慣,或者正在掙扎。
“那你為什麼親我?”寧亦惟看了梁崇一會兒,反問。
梁崇沉默著,好像沒有準備好問題答案,寧亦惟也不想逼問,只回答了梁崇的問題,轉移話題:“我不想麻煩你來接我,你有這麼多事。”
到了醫院的餐廳,梁崇給寧亦惟點了一份簡餐,兩人坐在靠窗的座位,玻璃窗外面就是毛茸茸的青色草坪。
寧亦惟吃了幾口就飽了,吸著果汁對梁崇說:“不過阿姨看到我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梁崇拿起餐巾,替寧亦惟擦了擦唇角,指關節很輕地碰著寧亦惟的臉,等擦好了,才說:“不會。
”
“嗯,”寧亦惟咬著吸管,抓住了梁崇要收回去的手,牢牢捏在手心,準備問梁崇一個他想了一路的問題。
大學課程中所有習題,在寧亦惟這里全無需思考多久。
但梁崇給他留的家庭作業實在太難,寧亦惟廢寢忘食地苦思冥想,也只在管中窺見真相的小小一角。
寧亦惟問梁崇:“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不懂?”
梁崇的表情給了寧亦惟答案。
于是寧亦惟澄清:“其實我什麼都懂。”
“你懂什麼?”梁崇問。
“我知道,”寧亦惟有些害羞,他聲音輕了一些,但還是足夠清晰地說,“你想讓我陪你,所以我來了。”
梁崇的手很熱,眼神有一些晦澀與自制,讓寧亦惟變得沖動,開口對梁崇說:“有時候我覺得你很累。”
梁崇未否認,也不附和,寧亦惟仔細看著梁崇的臉色,繼續道:“只是一種感覺。那種時候我經常幫不上忙,因為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強項。不過,我能做到的事只要你說,為了你我都會去做。”
梁崇聽罷,溫和地對寧亦惟笑了笑。
寧亦惟受到了鼓舞,又說:“我之前查維基百科,查不到很工整的對喜歡的定義,但我結合了很多文章的描述,我覺得像我這樣有好的東西都想送你,什麼都愿意為你做的喜歡也是很難得的。如果你喜歡我,現在就不需要猶豫,可以直接跟我在一起。”
寧亦惟自以為聰明地在表白時隱去了自己的獨占欲和嫉妒心,因為那些聽上去無法把他的喜歡包裝的誘人而珍貴。
沒有人會舍棄一顆閃閃發光的鉆石去選擇石墨,雖然構成并無差別。
他的表白也可能是幼稚的,把談戀愛說得像超市新品試吃大放送,梁崇走過路過可以過來吃一口,喜歡就帶回家。
但寧亦惟不會別的,也想不出別的,就只有這些了。
看梁崇聽完沒說話,直勾勾看著自己,寧亦惟連忙打個補丁:“你也可以以后告訴我答案。我知道現在不是很好的時機。”
看寧亦惟吃完了,梁崇站起來,說:“走吧。”
寧亦惟快步跟上去,他走得慢,梁崇就拉住他的手,步履不停地走出餐廳,繞過走廊,在一個看起來少有人至的樓梯旁,梁崇停了下來。
他把寧亦惟拉進樓梯下的小空間,一言不發地靠過來。
梁崇很高大,擋住了外界的大部分光,他捏著寧亦惟的下巴,低著頭,輕柔地親吻寧亦惟。
吻了許久,他離開寧亦惟的唇,微微俯身,抱住了寧亦惟,將頭埋在寧亦惟的脖子和肩膀之間。
寧亦惟笨拙地抬手,回抱住梁崇,心中思考這到底算不算是一個很含蓄的回答。
第28章
他們沒能在樓梯底下停留很久,梁起潮的手術照理應近尾聲了,梁崇看了看表,帶寧亦惟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寧亦惟本來覺得出現在梁崇媽媽面前的時候最好別牽手,牽手很怪,而且這家醫院人雖不多,來來往往也有一些,寧亦惟穿著得很隨意,與愛打扮的梁崇看起來并不協調,容易引人側目。寧亦惟不習慣被過多關注。
不過梁崇仿佛把拉手當做很重要的儀式來做,寧亦惟悄悄抽了半天沒抽走,就不再做無謂嘗試,畢竟還是梁崇的意愿更重要一些。
他們經過樓間走道,經過草坪,來到一扇磨砂玻璃門口,梁崇站定了,他把寧亦惟的大書包放在門邊的矮柜上,推開門,康敏敏正坐在正對著門的沙發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