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血口噴人。”寧亦惟嘴硬道。
他點了單,托著腮看梁崇,有些唏噓地說:“上次就是在這里,我和子睿吃牛奶冰的時候,看到你接孔傯,你對他那麼好,又拎包又開車門。”
“哦?”梁崇微笑了笑,對寧亦惟道,“你不是做夢夢到麼,怎麼變成看到了。”
寧亦惟被梁崇噎了一下,閉嘴了。
等牛奶冰上來,吃了一口,寧亦惟又有了新花樣,吞吞吐吐而期期艾艾地開口:“梁崇,那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理論上是表兄——”
“——古代表兄妹成親叫親上加親。”梁崇迅速地說。
寧亦惟覺得梁崇像問答節目里那種是背過答案的作弊選手。但看梁崇如臨大敵又強作鎮定的模樣,寧亦惟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吧,我又沒說什麼。”
他攪攪盤子里的牛奶冰,笑瞇瞇地問梁崇,“我聽完講座之后陪你去機場好不好?”
梁崇頓了兩秒,才說:“不用。你先去占座吧,我行程提早了,三點就走。”
寧亦惟愣了愣,又想了想,才低頭說了好吧。
吃完了飯,也差不多到了寧亦惟和周子睿約定的時候。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寧亦惟特別想放棄看期待已久的學術講座,送梁崇去機場。
但梁崇沒讓,他拉著寧亦惟在玻璃房后面的小角落里肆無忌憚地接吻。
“貴校路邊風景我熟得很。”梁崇說。
寧亦惟讓他親得滿臉潮紅,既恨不得梁崇快走,又恨不得梁崇別走,悵然若失地看梁崇離開了,才慢吞吞地往圖書館過去。
走了一小段路,他看見周子睿抱著筆記本,興奮地在臺階下翹首等待,便加快了腳步。
康以馨和梁崇打完了電話,廚師也做好了飯,她便從暖房里走了出來。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方才的電話,隱隱覺得不對的感覺又來了,她覺得梁崇說話的語氣奇怪,但是說不清具體哪兒怪。
康以馨從后門走回家里,經過客廳,正巧看孔傯背著包從外面進來,正在換鞋。
看見她過來,他抬頭叫了聲:“媽。”
康以馨看著孔傯,心中忽而百感交集。
孔傯比康以馨高一個頭,皮膚偏白,眼睛挺大的,但有點外凸。
康以馨一直以為是孔傯近視度數太深,眼鏡帶久了導致的,在孔傯高考結束之后就帶他去做了近視手術。
相較于寒冷的天氣,孔傯穿得不多,長風衣和薄毛衣,手里提著一個印滿logo的新雙肩包。這包昨天下午買的,對于康以馨來說不貴,但也抵得上普通大學生一年生活費了。
“我回來拿書,”孔傯說,神情中帶著落寞跟不高興,他告訴康以馨,“下午要去圖書館還書,考完試就要銷卡。”
康以馨定定和他對視著,過了幾秒,勉強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樣,開口問他:“吃飯了嗎?”
“還沒,”孔傯換好了拖鞋,把書包扔在一邊,繼續跟康以馨說,“媽,吃完你能送我去學校嗎?”
康以馨看他走過來,便點了點頭,說“可以”。
兩人一起吃了頓午飯,孔傯看著挺可憐的,沒吃下多少東西,臉色也不好看。
吃飯間,他和康以馨提了好幾次,說輔導員找他填這個那個表格,都是轉校資料。
“導員說從我們學校轉到A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孔傯放下筷子,失落地說。
康以馨看著孔傯,心里糾結萬分又酸楚不已。
從小嬰兒到大男生,孔傯都由她護著,現在轉學這麼大的事,她沒有護住。
而且康以馨承認,她這次沒有盡全力爭取。
因為她自己也很亂,亂得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孔傯。孔深豐說孔傯做錯了很多事,說A大或許更適合孔傯,孔傯需要受一點挫折。
可是康以馨垂頭看著碗里沒怎麼動過的飯,還是自責地掙扎著問自己,如果最近發生的事沒發生,她真的不會再爭取一下嗎。
兩人各懷心事,食不下咽地吃了一會兒,看康以馨放下筷子,孔傯便說:“媽,我們走吧。”
康以馨拿了車鑰匙,和孔傯去了車庫。
她開出家里大門,開了一小段路,孔傯突然開口,說:“我高中同學跟我說。A大在郊區山里,寢室里冬天都有蟲。寢室沒熱水,要去開水房打,也沒有單獨的浴室。”
康以馨聽得心里一陣難受,便說:“媽媽給在外面你租個房子吧。”
“都說了郊區山里,哪來的房子,”孔傯低聲說,“你給我造嗎。”
孔傯的語氣讓她覺得陌生,像對至親撕去了所有偽裝,面目冷漠至極,康以馨只覺得他說的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我同學都問我為什麼轉學,”孔傯又說,“我怎麼跟他們說。因為我得罪了一個跟我表哥關系不錯的傻逼?”
“孔傯!”
康以馨聽見孔傯最后那兩個字,腦袋騰地一熱,眼前都黑了一下,一腳把車剎停了,轉頭盯著他,渾身發著抖,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你怎麼——怎麼能這麼說……”
孔傯看著康以馨,一句話不說,眼睛卻慢慢紅了,他:“媽,我不想轉學。
”
“如果不是爸爸不堅持,我怎麼會要轉學,”他哽咽著說,“爸就是喜歡那個——寧亦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