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見不到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那麼強烈的……”他頓住,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就是一看到那個人,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怎麼可能忍得住。忍不住的,就算他結婚了,就算他說……說他對我沒感情了,也忍不住。”學生時代就憑借超強的思維邏輯統治全年級一千多人長達三年,無一失手的湛柯,此刻引以為傲的理性碎成了粉末,語無倫次地說著。
在那天遇到陳硯之前,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感情操控至此。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看清陳硯的一瞬間,和陳硯對視的一瞬間。
積攢了五年的思念與愛戀傾巢出動,是他都無法想象的失控。
“六年,”湛柯提起這個數字時,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紅,“我可以給他無數個六年,只要我還活著,我這一輩都可以賠給他。”
索取?
“我求著他向我索取,他都不肯。”
“送上門去,他也不要。”
“下地獄又如何。”
“他怎麼連下地獄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
湛征工作自打入行那年開始,就陷入終年地忙忙碌碌。
工作狂也許是從父母那遺傳來的,湛征也完美的遺傳到了。
然而這次剛殺青,工作狂請了個假回家,就沒影兒了。
經紀人樊聰在湛征失聯的第三天決心將他手機打爆——
上百通電話無人接聽。
夜里樊聰收到了失蹤人口的短信。
-家里有急事走不開,工作推了吧,謝謝聰哥
湛征看著終于睡著了的湛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發完短信后電量不足的手機很快又關了機。
他索性將手機扔在一邊,帶著朦朧的醉意走到客廳,掃視了一眼這遍地的狼藉,然后面無表情的拿出垃圾袋打掃。
酒瓶。
酒瓶。
酒瓶。
煙盒。
煙盒。
煙盒。
他一邊往垃圾袋塞,一邊幼稚地在心里默默計數。
這是第三天。
他回來的第三天。
湛柯被他關在家里的第三天。
廢物弟弟把無堅不摧的哥哥鎖在家里了。
怕他跑。
這事兒就算放在半年前,湛征也是不敢想的。
他前腳剛把垃圾收完,桌子都沒來得及擦,就聽到臥室里傳來幾聲呢喃。
湛征匆匆將垃圾袋放在門口,走進臥室。
床上躺著個醉鬼,黑色襯衫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粗略看上去紐扣大概只扣上了一半,前襟大開。
醉鬼正一點一點的蹭著往床沿挪動,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湛征嘆了口氣,走進去站在床的另一邊,伸長身子將湛柯往床中間拽了拽,“喝成這樣了還想跑,你再蹭十年你也蹭不到目的地,趕緊睡。”
湛征皺了皺鼻子,扯著湛柯身上的衣服湊過去聞了聞,又扯著自己的衣服低頭聞了聞。
表情扭曲了。
“喝發霉了都。”湛征忍無可忍,打算給湛柯換個衣服。
手剛碰到他襯衣,還沒抓住紐扣,手腕就被摁住了。
“陳硯。”
醉是真醉了,名字喊得也是真清晰。湛征在他手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沒說出口。
雖然湛柯醉了,但保不齊醉酒狀態也能記住他說的話。
他不敢再刺激湛柯了。
湛柯迷迷糊糊睜開眼,對湛征說:“我想去平江。”
湛征不看他,沉默的給他解扣子換衣服。
冷淡的回答:“不去平江,爸媽都死了,不用回去。”
湛柯掙扎了一下,“回……平江吧。”
湛征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咬了咬牙,表情有些動容。
湛柯是個“喝不醉”的人,因為即使喝多了狀態也跟平時沒太大差。
旁人是見不到他這個樣子的。
湛征印象里,湛柯大概從三四年級開始,就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像扯著媽媽裙角求她帶自己去游樂園玩的孩子。
真誠,懵懂。
小孩子會在媽媽拒絕之后撒嬌說:“就一小會兒嘛,好不好呀媽媽?”
醉酒的湛柯會在被拒絕后一遍一遍的問。
“回平江吧。”
“湛征,回平江嗎?”
湛征從衣柜拿出一件寬松的深灰色老年睡衣,嫌棄目光從衣服上掠過,轉移到醉鬼身上,依然嫌棄。
“什麼老年審美。”湛征嘟噥一句,像給小孩換衣服一樣給湛柯穿衣服。
湛柯突然變乖了。
換衣服的過程中一言不發,就盯著身上的衣服。
換上之后,伸手扯了扯。
他突然就笑了。
“陳硯買的。”
“陳硯十八歲……打工買的。兩百,兩百塊錢一套。”湛柯想起了什麼,笑了起來,“他不告訴我價格,但忘了收小票。”
湛征不說話。
湛柯又扯了扯,“窮死了。”
湛征挑眉,“那脫了?”
湛柯雙手環抱住自己,搖頭,“不行。”
湛征“嘖”一聲,“那你還嫌人家窮。”
湛柯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右手習慣性的捂著胃,“沒事,我有錢。我可以給他買二十萬一套的睡衣。”
湛征沒憋住笑了一聲,“神經病啊。”
湛柯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你帶我去找他吧,我想給他買睡衣。”
說完就睡著了。
第23章 chapter23
“睡著了?”湛征聲音放輕,試探著問。
沒有應答。
他匆匆洗了個澡,原本倒也沒覺著多困,腦袋里那根為湛柯繃著的神經刺激著他無心睡眠,可當整個人被蒸騰的熱氣環繞時,困意鋪天蓋地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