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硯依然不說話。
湛柯也不介意他不言,兀自叮囑著:“今天喝了很多嗎?是不是很難受,回家記得吃個醒酒藥再睡,明天如果頭疼的話就請個假,別強撐著。”
陳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放下,他往后靠了靠,聲音變得懶洋洋的,“我辭職了。”
像是說起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湛柯眸光閃了閃,很快又暗下去,他抿了抿唇,然后說:“不喜歡的話就換一份工作,也好。”
陳硯打了個哈欠,搖搖頭,“不是不喜歡這份工作,所有工作我都不喜歡。”
湛柯又說:“那就不工作。”
陳硯說:“不工作喝西北風?”
湛柯輕聲說:“不會的,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陳硯挑眉,“你養我?”
湛柯沒說話。
陳硯笑了,“傻逼吧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讓你養我。”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雖然我沒工作了,但我老婆還有,怎麼說也是個小老板,吃喝不愁。”
湛柯又覺得心頭燒得火辣辣的直疼。
他聽到陳硯打趣著問自己,“吃軟飯有什麼不好的?你說是不是?”
他卻只能強忍著點頭,說都好,說只要你開心,什麼都好。
到了之后,車一熄火,湛柯就忍不住又叮囑了一遍:“回家記得吃個醒酒藥,頭疼的話明天就在家休息,以后別喝太多酒了。”
陳硯敷衍地點點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摁開。眼睛被光刺得瞇了起來,又密又長的睫毛籠罩在眼前,他滑動了幾下屏幕,然后打了一個電話。
“你在家嗎?下來接我一下吧。”
湛柯腦袋里頓時嗡嗡響,他手不自覺地放在車門上。
陳硯像是在暗中也能洞察到他的動作,打完電話后,他將手機關掉,映著一片黑暗問湛柯:“急著要跑?”
湛柯的手倏然收回,他搖搖頭說:“不是。”
陳硯笑了,“小三都怕見正室,不過你這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湛柯低著頭,不吭聲。
陳硯覺得沒意思,將安全帶解開,推開了車門。
對湛柯伸出手,“車鑰匙。”
湛柯一撥一轉的,說車鑰匙就給車鑰匙。
陳硯又提醒了一句,“下車。”
他才又有下一個動作——解安全帶,推開車門。
但沒有邁出去。
陳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催促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湛柯就先開了口。
“今天能見到你就已經足夠了,我很開心。”他掌心在褲子上蹭了蹭,蹭掉了一路來緊張出的汗,碰到了來之前燙了的煙疤,疼痛感總能讓人清醒幾分,他就借著這點清醒深深地看了陳硯一眼,然后笑了,“生日快樂。好好休息。”
陳硯說什麼也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些,一臉呆滯地愣在那里。
湛柯盯著他,突然就涌上來怎麼都平復不下去地沖動,他咬了咬牙,在心里警告自己。
但最終還是“趁人之危”了。
他湊過去在陳硯額頭親了一下,然后下了車。
走出停車場的每一步他都強忍著返回的沖動,緊緊咬著牙。只有快要控制不住地向下彎的唇角,以及怎麼都壓不住的酸楚。
湛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要知足。
原本沒想到能見到陳硯的,結果居然見到了。是意外之喜。
原本沒想著能親到陳硯的,結果居然……沒忍住趁人之危了。也是意外之喜。
為什麼想哭。
今天明明這麼值得高興。
陳硯下車的時候都是季漪扶下來的,季漪一邊嫌棄地嘴里罵著:“你咋這麼沒出息,喝個酒還喝的腿軟了。
”一邊又讓陳硯把身體的重量都往她身上轉移。
陳硯今天是真的喝了不少,因為是壽星,挨個敬了一番。
又因為以前總也沒法子讓他多喝,今兒抓住個機會,幾個家伙哪肯放過他。
強撐住的清醒在湛柯離開之后就盡數消散了。
終于回到家,陳硯癱在沙發上看季漪站在那雙手叉腰著大喘氣。
他突然問:“我是不是長胖了?”
“你胖個……”季漪剛想下意識地說“你胖個鬼”,但是話說到一半,看到陳硯原本瘦削的臉好像還真多了點肉,又及時打住,一轉話鋒,“好像還真胖了。”
“完了我胖了,我要減肥。”陳硯說。
季漪差點給他一拳,“閉上嘴,再亂逼逼打你。”
陳硯笑了。
陳硯能養胖真是個不容易的事兒,季漪這些年深有體會。
剛開始陳硯瘦的沒個人形,她天天給做三菜一湯,還強迫陳硯必須吃一大碗米飯。
就這都沒喂胖。
后來開了店,又經常給他拿點小甜品。
結果也沒胖起來。
為了能給陳硯長點肉,季漪可真算得上無所不用其極。
好不容易有點肉了。
“天天在家睡著也挺好的。”季漪嘖嘖道:“以前怎麼就沒想到讓你在家當個廢物。”
話說出來,季漪自己先察覺到問題了,她一激靈,趕緊岔開話題,“酒駕回來的?膽子越來越肥了啊,怎麼不知道給我打電話的,我一晚上都閑著呢。”
陳硯已經閉上了眼睛,說話聲音越來越弱,“沒,湛柯送我回來的。”
季漪正為了掩飾剛才說錯話的心虛翻箱倒柜地找醒酒藥,冷不丁地聽到湛柯兩個字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