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陳硯沒有要刺激湛柯的意思,他覺得挺累的,
他甚至沒有去觀賞湛柯痛苦的心情,走過去把吐得差不多了的簡樂拉起來,很輕地問:“還要吐嗎?”
簡樂搖頭。
陳硯就扶著他走出去。
湛柯回神后趕忙跟出去,就看到陳硯彎腰對坐在床邊神志不清的簡樂說:“能自己換衣服嗎?”
簡樂尚存的神智幾乎不支持他理解這句話,他依然搖頭。
陳硯又問:“那要換衣服嗎?”
湛柯急忙說:“我給他換。”
陳硯蹙眉,“有你什麼事兒?”
簡樂依然無法理解,眼睛緩緩閉上的同時,又搖搖頭。
“那就睡吧。”陳硯扶著他躺下,然后給他蓋了一下肚子。
“出去。”陳硯伸手在床頭柜邊摸索,“啪”地一下關了燈,對站在黑暗中的湛柯說。
他自己先走了出去,湛柯緊隨他后。
“時間不早了,我也要睡了。”陳硯催促。
湛柯看了一眼門口,想了想,怕下次再問就不是合適的機會了,于是問道:“簡樂的事,我應該能幫點忙。”
陳硯的表情有一絲松動,“嗯?”
湛柯舔了舔干澀的唇,“我有個朋友,是心理醫生。”
陳硯想起來了。湛柯的朋友不是個普通的心理醫生,對他而言。
因為當初,他險些要見到的,就是“他朋友”。
“不是那個,”湛柯急忙解釋,“不是他。”
當初湛柯一再懷疑自己的時候,詢問過的那個心理醫生對同性戀有很大偏見。非常武斷的告訴他“是病,能治”。
怎麼治?
湛柯不知道。
后來了解到之后,陳硯已經走了。他說不上是該難過還是慶幸。
慶幸陳硯沒有繼續留在他身邊,萬一答應了,那他要后悔一輩子。
自殺都彌補不了。
他拉黑了那個姓曾的醫生,也不打算再了解這一行。
工作太過拼命,導致身體素質急劇下滑,同時心理壓力越積越大。
有客戶推薦他該去做做疏導。
就認識了一個老教授。
“哦。”陳硯表現得并不在意。
心里卻壓下了那一陣排山倒海的惡寒。
兩人坐下說。
陳硯簡單的講了一下始末,湛柯聽完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果遇上和姓曾的一路貨色,沒病也得逼出點病來。
就像……陳硯。
他不敢太明顯地盯著陳硯,就借余光看他。
他覺得陳硯對簡樂太好了,按簡樂的描述,兩人認識的時間并不久,也談不上熟絡。
但這又很好理解,陳硯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他像是看到了當初的陳硯。
只是看著素不相識的人這般,他都會心生憐憫。
他不知道如果親眼見到當年的陳硯,改是什麼反應,他自己都不敢預想。
但他知道,幫了簡樂,在陳硯心里就是幫了五年前的他。
“你別擔心。”湛柯柔聲說:“他回去之后你讓他把……去看醫生的時間發給你。”
陳硯沒抱多大期望,“嗯。”
聊完了。
陳硯繼續催他回去。
這次湛柯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周一。
陳硯早上去上班,中午特地請了假回來。
簡樂哭喪著一張臉,原本想離開前對陳硯笑一笑,好讓他寬心。
但最后扯出來的笑太過難看,被陳硯捏了一下臉。
“丑死了。”
簡樂走向門口的步子顯得很沉重。
說不清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和陳硯待在一起就會安全。
“我回去了。”簡樂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
陳硯“嗯”了一聲,然后叮囑道:“手機帶好,電充夠,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簡樂認真地點點頭,掙扎了半天,還是走了。
他沒讓陳硯送他,第一怕自己忍不住又死皮賴臉地要跟陳硯回來,第二怕被父母看到,誤會了陳硯。
一個人下樓后,簡樂埋頭走,冷不防聽到有人喊他名字。
“簡樂。”
他抬起頭,湛柯靠著車門站著,“上車吧,我送你。”
夏季氣溫高了能到四十度,現在也是艷陽高照,簡樂想都沒想就走過去了,
“麻煩你了。”
簡樂報了地址,湛柯就發動了車。
*
陳硯一直留心著手機,生怕漏接了電話。
但一個下午風平浪靜,他開始想,是不是簡樂父母打算把他關幾天?
湛柯也不在。
也很奇怪。
湛柯平時只要他在家,說什麼都要找點借口來敲門。
但今天一整個下午,門都沒有被任何人敲響過。
安靜的讓陳硯覺得全世界只剩他一個人了。
他坐在沙發的角落處發呆。
腦子里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電話響了。
“陳硯哥。”
是簡樂。
“嗯。”陳硯應道。
“我安全了。”簡樂笑著說:“來報平安。”
“安全”了。
陳硯笑了一下,“那就恭喜。”
他也沒問原因,也沒問過程,也沒問現在的情況。
但高興。
“是……”
“湛柯嗎?”陳硯打斷他說。
簡樂重重地“嗯”了一聲,然后說:“我收回說他‘不好相處’的話,哈哈哈我就是這麼墻頭草。”
空調開得有些大了。
陳硯感覺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他摸了摸。
“嗯,他回來了嗎?”
“走了有一陣兒了,沒回去嗎?”
陳硯下意識看了一眼門。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電話掛斷后,陳硯很輕地走到門口。
拉開了門。
正低著頭找借口的湛柯猛然抬起頭,“陳硯。”
“謝謝。”陳硯說。
他表情看著還算輕松,但湛柯總覺得他似乎并不那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