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心情不好?”湛柯擔憂地問。
陳硯將門大開,示意他進來。
湛柯受寵若驚,跟著走進去了。
雖然放他進來了,但陳硯似乎并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兩人面對面坐著,陳硯就好像看不見他。
思緒不知道飛去了哪兒,湛柯也不敢驚動了他。
“怎麼弄的?”好半晌,陳硯以閑聊語氣問道。
湛柯說:“那個朋友他……”
他剛說到一半,陳硯就將他打斷了。
“還是別講了。”
陳硯說不上自己現在的感覺。
又是這樣的矛盾,各種尖銳的矛盾互相交織。
他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徹底瘋了,大概就是糾結瘋的。
他想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想知道簡樂爸媽現在能接受了嗎。也替簡樂高興。
但他又怕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怕知道簡樂父母的態度,也并不能真正的高興。
因為一旦知道了,他就會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呢?他怎麼辦呢?
這種想法太自私了,他決定還是不要讓它產生。
他不讓講,湛柯就不講。
兩人總是在沉默中耗時間,久了湛柯就不會覺得尷尬,他會趁著這段時間偷偷地看看陳硯。
“他現在……”
“他父母……”
“你們……”
陳硯控制不住地想問,但問出口又迫切地想收回。
次數多了他不由得眉頭緊蹙,心里焦躁地有些坐不住。
他煩躁地拿起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又降了。
試圖用這種方式緩解內心的焦躁不安。
湛柯知道陳硯陷在自己的情緒里出不來,卻又束手無策。
湛柯很想抱抱他,又怕驚擾了他。
過了很久很久。
陳硯終于被自己逼到了極致。
他破罐子破摔地問:“我呢?”
說出來的一瞬間,他感覺心里舒坦了很多。
像是心里為自己編織的那一張足以將他整顆心包裹的網終于破了一個口子。
是,他一直想問的其實就是這個問題。
終于說出口了。
他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但不可否認內心的焦躁被平息了不少。
“你能救他,為什麼不能救我呢?”
第60章 chapter 60
這個問題幾乎用盡了他面對湛柯的勇氣。
陳硯低垂著的視線好似發呆一般,不敢直視湛柯。
他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是問句卻沒有波瀾起伏。
似乎連刻意壓平的語調都在掩飾他的慌張,維持著虛假的平靜。
陳硯在發抖。
湛柯看著他,無數句話到了嘴邊又被壓下。他想說很多,想道歉想解釋想問問他現在還來得及嗎?
但他什麼都說不出。
什麼都是虛的。
道歉是虛的,解釋是虛的。傷害已經有了,他想彌補以后。
可就連這問題他也不敢問出口,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那個能夠救他的人。
他可以在一次次受挫后給自己打氣時告訴自己,陳硯心里有他,一定有的。
可這是未知。
他求不出的未知。
他說不出話,陳硯也不再開口。
又是這樣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兩個尚在呼吸的人。
湛柯抿了抿干澀的唇,想說話,又感覺到嗓子里像是在冒煙。
他鬼使神差地咳了咳,干裂的疼瞬間蔓延至全身。
“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了。”陳硯低了低頭,苦笑一聲。
他這幾個月接連收到了來自湛柯的無數句道歉。
在某種程度上,道歉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尤其在他身上,道歉連最基本的安慰作用都消失了。
他其實沒抱期望會聽到什麼回答。
問出來也只是因為它梗在心里太久,憋得難受。
陳硯輕輕吐了一口氣,目光也收了回來,看起來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謝謝。”他說。
湛柯覺得他這一句謝謝像是把一切拉回到他進門之前,裝作若無其事,裝作沒有剛才的焦慮不安,裝作沒有問出這個問題。
湛柯只覺得自己本就懸空的心更被提高了幾分。
是,道歉是虛的解釋也是,可他什麼都不說會讓陳硯選擇繼續憋著。
他還哪里舍得。
“能。”湛柯突然說:“能的,我們一直在一起,一輩子,我一定能。”
一定能救你。
可湛柯不想用救這個字,現在最不想承認陳硯有心理問題的是他。
陳硯嗤笑了一聲,儼然脫離剛才的狀態,輕笑著像個局外人一般問:“你是中二病來晚了嗎?多大年紀了還以為能拯救蒼生。”
湛柯也笑了一下,“只有你。”
他話說得沒頭沒尾,聽著又有些小年輕互相表露愛意的膩乎勁兒。
陳硯蹙起眉頭,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聽懂了。
可焦躁不安的心神奇地漸趨平靜。
湛柯明明都還沒說什麼。
陳硯感受到內心的變化,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他移開視線,余光都不留給湛柯。
“我等等要出去,你回去吧。”
他現在做的最自如的事就是對湛柯下逐客令。
湛柯跟著他一同站起來,視線一刻都不從陳硯身上移開,“你去哪?”
“你管太多了。”陳硯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問,幾乎是壓著湛柯的最后一個音開口的。
湛柯更是習慣了一般,面對這種時候不會再忙著心痛而放棄任何一點點和陳硯多相處的機會。
“要去喝酒的話就別開車了,我送你去,喝完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