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銳之很快抓住重點,也不生氣了,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遍:“當代語文鑒賞?”
然而賀年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我對文學也有澎湃的熱情。”
嚴銳之都要被他氣笑了:“中國文壇幸甚有你。”
“嚴老師,我可以請你吃飯嗎?”眼看嚴銳之又要走,賀年干脆直接略這回事,問道。
“沒空。”嚴銳之拒絕得也很干脆。
“就是,你怎麼能讓你老師跟我們吃這個!”一旁絲毫沒有眼力見的冤種朋友為戰斗添柴加火。
“我說吃這個了麼!”賀年轉頭對著同學笑罵一聲,再看向嚴銳之時聲音放低了一點,“嚴老師,您剛才讓我收拾教室,我一個人把階梯教室重新打掃了一遍,還給每位需要課件的同學都發了郵箱,關了機最后離開的……我就想請你吃個飯。”
后面一長串多半沒什麼可信度,但偏偏賀年的音色清潤而沒有攻擊性,甚至有些可憐,仿佛真的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能跟恩師共進晚餐似的。
“嚴老師……嚴先生,可以麼?”賀年看著他,卻換了一種稱呼。
周遭都是熱熱鬧鬧的學生,嚴銳之發覺賀年每次都很會找準機會提要求,微微提起嘴角,抬眸直視他:“行啊。”
順便也能好好談談。
得到滿意答案后的賀年立刻沒了剛才的可憐模樣,眼梢彎著,就要跟嚴銳之一起走出這條小路,還一邊走一邊問他:“嚴先生,您想吃什麼?”
嚴銳之無所謂地說:“那就要看你請什麼了。”
安京大學本部地處中心商圈,從小路走出去后不遠處就是繁華的商業街和寫字樓,又因為靠近學校,各種檔次的餐廳應有盡有。
嚴銳之饒有興致地跟在他身后,看著穿著一身單薄襯衣的青年正打量著周圍的店面,似乎正在挑選。
賀年先是走到一家裝修低調典雅的日式矮屋前,門口鋪著碎石,草庵式的院門里擺放著充滿禪意的添水與蹲踞。
嚴銳之挑挑眉,撇開這家店的預約制不談,這家店的價格……要是賀年帶著自己踏進去了,恐怕今天就很難出來。
更何況他剛剛還在跟朋友吃路邊19塊錢管飽的麻辣燙。
想起今天轉到手機上的三百塊,嚴銳之心情略微有些復雜。
看來這一晚確實對賀年造成了一些經濟上的壓力。
眼看賀年還在門口打量,他莫名腦補了一下對方高高大大的模樣站在后廚里刷盤子的場景。
這種感覺甚至有點新奇,嚴銳之沒提醒他。
不過賀年似乎從這樣的裝潢意識到了一點什麼,后退了兩步,開始找別的店。
嚴銳之看著他小心謹慎的動作。
他站在原地開口:“賀年。”
這是嚴銳之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對方立刻回過頭來:“嚴先生!”
他的臉上還帶著點被叫到名字的驚喜,像大學里總被人仰慕的完美好學生一樣,扭頭的時候眼梢也帶著一點弧度。
嚴銳之終于決定做個好人,他示意賀年往身后看:“就這個吧。”
這是一家有些年頭的茶餐廳,入口是直通二樓窄而長的樓梯,菜單墊在覆著玻璃的餐桌
賀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嚴銳之也不急,自己等他憋了一會兒,賀年果然開了口:“嚴先生……”
“嗯?”嚴銳之倒是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這家店裝修有些老舊,但還算干凈,“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麼。
”
他看見賀年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您覺得剛才那家日料怎麼樣?不然我們……”
“就這個吧。”嚴銳之很適應這里的就餐環境,“反正你找我肯定也不止是為了吃飯,不是嗎?”
嚴銳之開了口,賀年最后也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賀年紳士而細心,先問過一遍嚴銳之的忌口,才找服務員點菜,跟對方溝通的時候也非常禮貌溫和,過程中還會征求他的意見再下單。
這家店很傳統,賀年全程沒讓嚴銳之動手,熱茶上來的時候也主動接過,把餐具都燙了一遍,再夾到他面前。
嚴銳之看著賀年的動作,對方襯衫的兩邊袖口挽起來,露出膚色健康肌肉漂亮的小臂,神情很認真,即使穿得簡單,舉手投足間也自然隨意,像是有種與生俱來的自信。
他晚上通常沒什麼胃口,啜飲了一下賀年倒好的茶:“談談吧。”
“你明明沒選這門,為什麼今天會過來?”嚴銳之開門見山,還補了下半句,“別跟我說是因為什麼愛聽我的課。我不聽你扯那些。”
“嚴先生,”被他這麼一說,賀年也停下手上的動作看過來,“昨天……”
“如果是要提昨天的事,那我今天早上就已經說過了。”嚴銳之依然保持著慣有的冷靜。
“那間酒吧我會去查,但不知道作案的是不是慣犯……”
“也不用了。”嚴銳之低頭用勺子攪著碗里的甜點,“我不想去做筆錄。”
“雖然上課確實是故意的,”賀年的聲音放低了一些,很悅耳,“可剛才真的是偶遇。”
嚴銳之語氣沒什麼波瀾:“都是成年人,翻過這一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