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這麼問,對方臉上一窘,手也背在了后面:“我跟您家里的灶臺不太熟悉!”
還好收拾的時候嚴銳之沒進來看,賀年什麼東西都要擦洗三四遍,水少了還嫌不干凈,水多了又漫得到處都是。
得虧嚴銳之有個洗碗機,不然他可能半小時都出不來。
嚴銳之不再問,揚了揚下巴:“我臥室最里面的衣柜下,有個紙袋。”
賀年不明所以:“怎麼了?”
“去拿出來。”他重新靠回沙發上,仰面看著天花板的燈,“試試。”
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做,開口時難免有些怪異。
賀年走過去很快找到了,拎到嚴銳之面前:“給。”
“是給你的。”見賀年好像還不明白,嚴銳之沒接,只得無奈重復了一句。
眼看賀年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愕,他偏過頭去,回避似的說:“看看合不合身。”
他至今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就買了,嚴銳之在心中想,難道是賀年那件衣服上的“C”太顯眼了?
他雖然明白攀比不是什麼好習慣,也覺得自己不能助長這種風氣,他跟賀年的關系已經不那麼單純,這樣做也只會讓這段關系變質得愈發厲害。
可是他總是想,賀年能力強性格好,還在京行實習,要是穿了那件衣服去上班,會不會被人笑?
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思及此,嚴銳之又覺得心安理得,重新轉過頭來。
他把價簽剪了,用一種很自然的語氣說:“那天跟郝帥逛街時看見的,順手。”
“我……”賀年的表情卻有些古怪,“我已經收過您的錢了,不好再收你買的東西。”
嚴銳之看了一會兒才問他:“有什麼分別麼?”
“是因為我今天送您去醫院嗎?”賀年看著他,語氣卻很認真。
不知道為什麼,嚴銳之覺得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有點難以回答。
他別過眼,沒否認,又給了另外的回答:“是額外的‘資助’。”
原本賀年眼中閃著灼灼的光,好像那某一瞬黯淡了些。
但嚴銳之沒看見,卻好脾氣又說了一遍:“你T恤濕了,試試這個合不合身。”
“好。”
只是一瞬,賀年又恢復了雀躍的語氣,當著嚴銳之的面脫了身上濕了一半的衣服,換上新的。
“您要看看嗎?”
嚴銳之食指撐著下頜,重新轉過臉來。
不得不說給他推薦的那個銷售很有眼光——嚴銳之想,明明看樣式并不特別,但賀年穿上去后很自然,模特似的,每一個設計細節都能在他身上體現,不平淡也不夸張,剛剛好。
就好像……他本來就適合這樣。
“挺合適,收下吧。”嚴銳之掩下語氣里的一絲驚訝,沉靜說道。
然而這次賀年卻半晌沒出聲。
嚴銳之不明所以,抬起頭,發現賀年已經脫下了那件衣服,赤著上身,卻還看著他,好像在想些什麼。
“不喜歡?”
嚴銳之想,要是賀年跟剛才鼓搗廚房那樣故意裝模作樣地再問一句確認的話……
“喜歡的。”賀年笑笑,卻跟以往插科打諢的模樣有了點區別,“就是覺得要好好收著。謝謝嚴總。”
他的話把嚴銳之剩下的想法塞了回去,有一瞬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想的是什麼。
“喜歡就好。”他只能順著說道。
“對了嚴總,”賀年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我才想起來今晚好像有個家教……”
嚴銳之抬眉:“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在這兒睡?”
“我當時……忘了這事兒。”賀年的表情有點心虛。
按理說這樣也沒什麼問題,但嚴銳之就是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不悅。
“賀年。”他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你之前不是說會減少頻率嗎?”
不等他回答,嚴銳之又問:“你是不是還是很缺錢?”
“我沒有!”這次賀年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就不要再去。”嚴銳之看著說,“如果跟之前那樣視頻問問題還好,一直來來回回,太浪費時間了。”
“我不反對你去京行實習,那是對你的鍛煉,但如果只是無意義的酒店兼職、咖啡廳打工,或者爭分奪秒做家教……”
“你如果有什麼困難,大可以跟我直說。”嚴銳之閉了閉眼,說道。
賀年被他忽然的打斷弄得一愣,聽完了這一長串的話,幾秒后才小聲地說了句“好”。
“我剛才語氣有點重,別放在心上。”嚴銳之自覺有些失態,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
“沒有!”賀年立刻替他說話,“是我自己忘了跟對方提。”
“我之前說過要完善服務細則的!”他最后補了一句,開玩笑似的。
提到這個嚴銳之就沒了脾氣,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一點不悅來得莫名其妙。
賀年真的已經在發微信溝通家教的事了,表情很認真。
他第一次來自己家的時候也是這樣,嚴銳之回想,自己說讓他辭了咖啡店的工作就立刻答應,就好像心甘情愿被自己管著一樣。
盡管自己給那十萬塊的時候存的心思并不是“約束”他,但嚴銳之自問并非沒有這樣的想法。
不然剛才也不會有那種情緒。
嚴銳之無聲地看了他一會兒。
直到賀年發完消息抬起頭,兩人目光撞上:“嚴總?”
“沒什麼。”
嚴銳之抿著唇,這次沒別開眼了:“過來。”
他站起身往房間走,賀年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