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學考了一百分,立刻就要一路小跑著把試卷遞到家長眼前的孩子似的。
也不藏著掖著,很明顯, 就是要等夸。
嚴銳之頂著賀年的目光淡然地動了筷, 沒說話。
直到他吃了一半, 賀年像是自己先憋不住了, 小心地問:“還行麼?”
就算知道這道菜沒什麼難度,但作為一個半月前還是廚房殺手的人來說,確實是不小的進步。
嚴銳之故意放下筷子,微微抬眸:“食不言。”
要是不給他夸獎,不知道賀年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結果對方不死心:“那您就吃完了再給評價。”
只是嚴銳之沒慣著他,吃完了也不說話,自己走到廚房把臟碗擱到洗碗機里。
“謝謝嚴總的鼓勵!我以后會努力的!”沒想到賀年喜滋滋地開了口,支著下巴看他。
“我沒說你做得好。”嚴銳之十分冷淡地開口。
“沒事沒事。”賀年完全不在意他的態度,開始搬出自己那一套慣有理論,“雖然嚴總沒有明說,但只要您動了筷子就說明并不是難以下咽,不是難以下咽的話就說明已經做得還行,更何況您不僅動了筷子還差不多吃完了,天哪!那不就是對我最好的褒獎嗎!說明不僅不是難以下咽,還是有了質的飛躍!”
“……”嚴銳之嘴角緊繃地聽他扯完,無語至極地把車鑰匙往他身上一扔,“去開車。”
“哎!”賀年沒有半分怨言,笑吟吟接了過來。
嚴銳之正站在門口的鏡子前系領帶,輕飄飄瞥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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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趕上早高峰,路況不算太好。
嚴銳之坐在副駕駛聽廣播,賀年目不轉睛開著車,偶爾跟他搭一兩句話。
遇上特別擁堵的時候他也不見什麼煩躁的情緒,只會手指敲著方向盤,哼一兩句歌,看上去心情很好。
“哎,嚴總,”賀年叫他,“我倆一起遲到怎麼辦?”
嚴銳之不想搭理這種廢話,騙他說:“扣工資。”
“噢。”賀年聲音悻悻。
嚴銳之聽得想笑,漫不經心地補刀:“全勤獎不少的。”
其實對于他們這種公司,全勤獎是有,但一般也沒太多員工真能拿到。
然而賀年一副損失重大的模樣:“那完了。”
思考片刻后他又問:“您上課的時候我跟著去,我記得這個情況不算我缺勤?”
“看心情。”嚴銳之頭往后背一靠,端起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第一次生出自己好像宰割韭菜的萬惡資本家似的。
“那……”賀年聲音猶猶豫豫,“有些東西能報賬麼?”
嚴銳之還以為他說的是做飯之類的食材,結果還沒等他應聲,賀年聲音略有羞怯地補完:“比如潤滑——”
“開你的車!”他立刻出聲打斷,側過頭看著窗外。
現在的年輕人一大早都在想些什麼?
滿腦子都是不堪入目的東西!
然而象征著初升太陽朝氣蓬勃的男大學生繼續死纏爛打:“所以嚴總要是扣了全勤你那兒報不報銷……”
“……”嚴銳之忍無可忍,第一次想不按流程直接把這人開掉算了。
“嚴總,嚴總您怎麼不說話啊?”
“閉嘴。”嚴銳之從嗓子眼里冷冰冰地擠出最后兩個字,還是因為對賀年今天做了早餐才有的一點寬容。
“噢!”
男大學生說閉嘴就閉嘴,只是嘴唇抿緊了,還要哼哼一點旋律出來。
嚴銳之面無表情地閉上眼。
但還挺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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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兩人還遇上了梁小優:“嚴總早上好。”
看見他們站一起,對方倒是沒多想,只是心疼地看了賀年一眼,還以為他在上班路上都能遇見嚴銳之,等嚴銳之進了自己的那部電梯,梁小優才湊過來關心他:“小賀,剛來是不是還不太適應?”
“謝謝小優姐,還挺好。”
“我看你跟嚴總一塊兒,是路上遇到了麼?”梁小優還是決定為自己的老板說兩句話,“我知道你現在在他辦公室的隔間,壓力肯定很大,但我們嚴總其實特別好,你別看他這樣,心腸很軟的。”
她的原意是開導一下賀年,對方聽見她這麼說果真很乖巧地笑了笑:“嗯。”
是心腸挺軟的。
這句話他留著沒說。
接下來的幾天都很平靜,賀年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里迅速熟悉了一切流程,開始漸漸上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分給了數值策劃,工位卻沒動,還在嚴銳之的隔間里。
對此好奇的同事們議論紛紛,都說看來嚴總這次要手把手教個關門徒弟了。
而且每次賀年從嚴銳之辦公室里出來,都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可是嚴銳之以前的嚴厲出了名,大家都同情地想,小賀人好脾氣好,被訓斥了也能忍著,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這樣的傳言一來二去就傳到了郝帥的耳朵里。
這天嚴銳之去安京大學上課,大家都知道賀年還是學生,親眼目睹了他當了嚴銳之的司機,拿著嚴銳之的課件上了嚴銳之的車,兩人一起離開公司。
休息時間郝帥推開茶水間,就聽見兩個同事萬分同情地說到這個事。
“天哪,小賀上了嚴總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