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年帶著笑,音色低沉動聽,真帶了點門德爾松的浪漫清澈,跟他說起以前的事。
“我知道我只能算有點天賦,但稱不上出眾,有時候就不愛練。”他說著,“但那時候又很喜歡狗,我媽就給我開了條件,完成了就可以挑一只喜歡的。”
“后來我就養到小旺財了。”賀年笑了笑,“這麼算下來,它也不算年輕了。”
嚴銳之聽他說了好多,他從未經歷過如此平和又溫馨的過往,一時間越聽越認真。
賀年見他捧場,也越說越起勁:“后來有一次我騎馬的時候……”
嚴銳之隨口問道:“你小時候還學過這個?”
“……不是,是,是當時野營的時候學的。”賀年聲音一緊,連忙解釋道。
所幸嚴銳之沒懷疑什麼,應了一聲,只是擔心他當時有沒有摔到。
賀年這次頓了頓,才試探著叫他:“嚴總。”
“嗯?”
“我……”他咬著牙,聲音有點緊張,“您不問我家里的事嗎?”
“你要是想說會告訴我的。”嚴銳之沒強迫他,只淡淡地說道。
“萬一,我是說萬一,跟你想的不太一樣呢?”賀年這次沒亂蹭,坐直了說,“雖然現在說這個有些早,但我的確想過,要帶你見我家里人的。”
聽見他這麼說,嚴銳之一下子就顧不上前面的那個“萬一”,有一瞬的慌亂:“你……”
“你別怕!我都旁敲側擊跟我媽說過一次了,我媽肯定會特別喜歡你,她脾氣很好,不過沒你好——”
他口中“脾氣比自己親媽還好”的人臉色一窘:“你干什麼!”
賀年可憐巴巴地說:“嚴總,你別不好意思。”
“我從一開始就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沒有不認真,我不想要你以后想到我,只是‘一陣美好回憶’,我不想只跟你走一段路,只要你愿意,我會一直跟你走到終點。
”
“所以我肯定會想那些,你不要把我當成孩子。”
嚴銳之伸手碰了碰賀年的頭發。
自己說是要跟他試試,盡管有沖動的催化,但開口時心里沒底,也做好了這一段感情可能只是少年人一時新鮮的準備。
可他現在跟自己說,他考慮了很長很遠,想要一直走下去。
他心中愈發酸軟,區別于游樂場那一夜的茫然無措,或許是今天見到面的那一剎,或許是他奔向自己而來的擁抱,或許是那一首小詩……
取而代之,變成了愈發柔和的溫暖。
“賀年。”嚴銳之低頭認真地看著他,用指腹輕輕地摩挲對方的臉。
“在這兒呢。”賀年應了,彎起眼睛對他笑,“沒有什麼困難是不能解決的,我會努力。”
“嗯。”他看著對方明亮的雙眸,想起他在黑夜里說過的,他的未來會光芒萬丈。
他還是那麼自信,成年人的權衡和猶豫沒能來得及找到他,依然帶著少年氣的承諾,卻在這個晚上鮮活得不像話。
“好。”嚴銳之說。
“真的,你相信我。”賀年用臉去蹭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對他開口。
“只要您不丟下我。”
——只要你不丟下我。
嚴銳之有片刻的晃神。
這句話太耳熟,很多年前他也曾對別人說過。
那時候他整天跟在嚴學后面,他讀書太早,嚴學比他大了好幾歲,初中時搬了家,嚴銳之就開始跟著他一起上下學。
嚴學整天因為打架和學習整天被打罵,但嚴銳之還是跟著他。
初三嚴學沒念補習班,嚴銳之擔心他又出點什麼事,干脆把自己的課也翹了,借口跟著他,還要打包票:“我不會告狀的。
”
言下之意是想讓嚴學帶帶他。
對方則總是滿臉不耐煩:“真的?”
那時候的他依舊不會表達情感,便連忙點頭:“真的。只要你不丟下我。”
只是后來嚴學還是不止一次地丟下了他,甚至變本加厲地想要離他更遠。
那時候的自己這麼說,是在害怕,怕不合群,怕被拋棄,怕一無所有。
但現在不同了,他再也不用去考慮那些,只為自己。
嚴銳之沒想到過了十余年,兩方顛倒,居然真的會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忽然就很想點頭,想說一些自己從未開口過的肉麻話,或者做些別的,讓賀年不要有這樣的不安全感。
他低下頭,凝視著對方:“年年。”
被他叫到的人點點頭,也看著他:“哎。”
“過來一點。”像臨行前那樣,嚴銳之說道。
賀年什麼都聽他的,欣然笑了,湊近了,跟他呼吸相聞。
嚴銳之扶著他的下巴,自己傾身用嘴唇了上去。
他閉著眼,吻得很淺,卻很認真,謹慎又輕柔地一下一下觸碰著。
他最后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于是只能用行動試探著表示。
我沒有走。
我不會丟下你。
我相信你。
兩人的心跳重新融合成同一頻率,賀年輕輕撬開他的齒關。
嚴銳之感覺此刻的自己輕得像一片羽毛,在這一方天地中一直一直上升,風吹不散,雨淋不濕。
他只覺得自由。
等悠長交纏的吻結束,他才終于難為情地推了一下賀年:“去洗澡。”
對方神采奕奕地“哦”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但大概是太興奮,趁嚴銳之沒注意的時候忽然一把將他抱起,穩穩當當地往浴室走。
驟然失重的感覺讓他吃了一驚,下意識伸了胳膊掛在賀年脖子上,他沒抬頭看他,只把臉貼在他胸前:“我又不是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