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話間兩人一起坐了下來。
屋子沒有自己獨居時那麼整潔了,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填滿整個家的煙火氣。
從高中那一次轉折開始,嚴銳之就從未想象過,自己的人生中真的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他幾乎快想不起這樣簡單的場景曾在什麼時候出現過,也許只是在小學,或者更早。
陶瓷容器里盛著的湯冒出裊裊熱氣,湯色還算清亮,都是按照自己口味做的。
其實兩個人不用做這麼多,但賀年為了表示誠意,還是隆重地做了四道。
說來矯情,嚴銳之忽然覺得心里有點酸,但更多是難以言喻的滿足。
他掩飾似的低頭吃飯,只是余光還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賀年藏不住話,隱隱期待地問;“怎麼樣啊?”
其實對于初學者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但嚴銳之忽然想逗他一下,故意沉默了一會兒才頓了頓:“嗯……”
對方的表情立刻慌張起來:“那,那你先別吃了,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出門——”
“還可以。”
嚴銳之這才補完了下半句。
賀年也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然后很快笑起來:“那我下次再多試試!”
“等我熟悉了就不會弄這麼亂了,你得給我一點習慣的時間。”賀年看著他,已經開始做其他構想,“我覺得甜點也不錯,到時候咱們買個烤箱,我還挺想試試的……”
“你不覺得麻煩麼?”嚴銳之問。
畢竟看見賀年這幾次的生疏,明顯知道他以前都不做這些的,如果只是一兩次興趣使然,到時候兩人一起參與應該也還不錯。
“可是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賀年想都沒想地說。
“我其實沒想著麻不麻煩,以前不做只是因為不挑,感覺是一個新領域。”他回憶了一下道,“可是上次你去我那里,看你特別熟練,還照顧我,突然就怎麼也想學著來照顧你。”
“照顧”兩個字聽來多少有些陌生,他有一瞬的發愣,就聽見賀年繼續說:“而且我爸也經常給我媽做飯啊,就算——”
他突然頓了頓,才說:“有時候也不那麼成功,但他好像還是樂此不疲。”
“而且你胃不好,又太瘦了。”賀年看著他說,“我總是要多做一點的什麼的。”
嚴銳之心臟一動,難得地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刻意拉著臉不好,可他又還是沒完全適應過來。
他最終低著頭,聲音卻放輕了:“好。”
“相信我,我可是你親口認定的光芒萬丈選手。”賀年大言不慚地說。
午飯后兩人進了書房,賀年做小組作業,嚴銳之……嚴銳之在看著他做小組作業。
按理說正常一點的多少會有點不自在,然而賀年完全沒有,一邊做建模課題一邊還要邀功——或者算不上邀功,但就是時不時要看他一會兒,滿眼都是“夸我夸我夸我”。
過了這麼久嚴銳之對他的厚臉皮也有了點抵抗力,伸手把他探過來的腦袋掰回去:“你能不能專心點。”
“這不是因為你在我旁邊嘛。”
“那我走?”
“我錯了!我不看了!”
嚴銳之這才收回視線,也開始自己的工作。
晚飯嚴銳之沒讓他折騰,兩人去了附近的商場,回來的時候賀年看著電影院上面的新片還停了一下腳步。
“你想看?”嚴銳之也跟著停下來,問道。
也許一開始是身體關系的原因,該做的都做完了導致真正在一起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是……”賀年皺著眉搖搖頭,“看了一圈沒喜歡的,算了。”
因為在附近,他們沒開車,散步當消食往回走。
“一般情侶剛在一起是不是還要約會啊?”賀年跟他并排走著,說。
“不知道。”嚴銳之冷靜道。
不過電視里好像都這麼演,如果賀年想的話,盡管沒體驗過,但他也會愿意陪著。
只是想到這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沒什麼娛樂習慣。
不像對方還年輕,閑下來都是游戲籃球劇本殺,只會覺得時間不夠。
正在他思考著自己能不能接受的時候,一旁的人忽然想到什麼,叫他:“嚴總!”
“嗯?”
“你明天有別的事麼?”
見他搖頭,賀年繼續說:“我等會兒得回趟學校,我同學找我拿書和資料,晚上就將就在那邊了。明天我也沒什麼事,我那間屋子準備退了,到時候能先拿點東西搬到這里來麼?”
想起那間老舊的家屬樓,嚴銳之自然沒什麼意見,點頭:“好。那你要不要先回學校?”
然而賀年很堅持:“我送你到樓下再說。”
“不用——”嚴銳之多少有點別扭。
怎麼黏黏糊糊的。
他又不是自己不能回。
對方猜到了他的想法,沒說話,但已經伸手拽住了他的。
周圍不是沒有人,可他一點都不在乎,還要轉過頭來跟嚴銳之說笑:“那不行,你總得讓年輕人發泄一下無處安放的愉悅心情。”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嚴銳之一邊覺得面子繃得有些緊,一邊又舍不得甩開他的手。
算了,也不是第一回 了。
成熟人士嚴銳之這樣安慰自己。
最后他還是被人送到了家門口,嚴銳之看他一眼:“我上去把車鑰匙拿給你?”
“不用了,要是現在開回去說不定還會被同學說我高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