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兩人荒唐的競價,要不是有中場休息這一出,指不定最后能撕成什麼樣來。嚴銳之冷笑一聲,連話也不想說。
發泄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失態,把賀年的手拂開:“行了,我下樓了,你好好在包廂待著。”
“下半場開始我會直接取消競拍,你愿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捏著眉心重新站直,背脊依舊筆挺,依舊驕傲。
賀年站在身后看他:“嚴總。”
嚴銳之沒回頭,只是略停下腳步。
“雖然我的確犯了很大的錯,但我其實……又有點高興。”
嚴銳之不答話。
“我會好好跟你解釋,也會尊重你的意愿,但至少……至少你沒有再像以前一樣下意識多起來或者逃避,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不原諒我也行,可把情緒宣泄出來,是好事。”
“賀年。”嚴銳之站在門口,“是你讓我面對過去,是你讓我有了不一樣的決定,可也是你騙了我。”
“你是想看到我為了你的境遇心軟心疼嗎?你做到了,我那時候是不是很像傻子?”說到后面,嚴銳之的聲音也微微有些啞。
他也知道自己的變化,他知道自己在慢慢變好,卻沒想到會面對這樣的局面。
“我從來都不是那個意思,”賀年聽見他的話快要急哭了,“但很多地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爸媽怕太驕縱我,他們的教育方式一向自由,后來也不會強迫我做決定,我要讀哪所高中哪所大學都可以自己選擇……”
“盡管我們一開始真的是意外,可是,嚴銳之,我真的只是怕你又要拒絕我。”
他剛想漠然地離開,聽到了一個字眼皺起眉:“又?”
“你拒絕過我的。”賀年顧不得許多了,“我就只有這點是最后瞞著你的,趙靖是我叔叔,去年我就見過你,你說我是因為你的作品和那只兔子喜歡上的也好,還是單純看到你一見鐘情也罷,總之……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會,想介紹找不到機會,想送你花被你天天扔掉。”
嚴銳之這才想起,好像在賀年出現前,自己是在辦公室收過一段時間的花——甚至都沒“收”,連卡片都沒看。
“我第一次喜歡人,真的什麼都不會,直到我在那次校慶結束后遇到你……”
“分期付款是真的,我剛換了綁定的銀行卡,零錢不夠。”賀年連忙補充,“但我確實是圖謀不軌!我沒找我朋友!我順坡下驢!我無恥!”
“讓開。”
嚴銳之聽著這一串坦誠的我罵我自己毫無波動。
他走到樓下,賀年也跟到樓下。
溫淮和郝帥簡直坐立難安,看見兩人的身影重新出現,郝帥松一口氣地叫嚴銳之:“這邊!”
溫淮則一臉同情地看著賀年:“兄弟……”
賀年勉強立了一點形象,有氣無力朝他的好友搖搖頭。
沒想到這個動作被嚴銳之看到,他忽然停下腳步,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
“家教?代課?”他看了一眼賀年,然后又看著溫淮,“暗戀?強迫?”
賀年:“……”
溫淮:“……”
這一點沉默就夠了,嚴銳之冷冰冰笑了一聲,對郝帥說:“我先回去了。東西不加價了,要是成交了你先替我簽個單。”
賀年也趁機對溫淮使眼色:“先替兄弟頂一下!一定要買下來!”
嚴銳之不欲多留,拔腿就走。
賀年立刻跟上:“我送你!”
“賀公子高貴,我哪里勞駕得起。
”嚴銳之目不斜視,走出大廳。
但這點陰陽怪氣自然不會把賀公子打倒,他一路心虛地跟著嚴銳之到了停車場,自告奮勇:“我來開車!”
“賀公子在家里都是坐后座的人,怎麼能委屈您做這種事。”嚴銳之掏出車鑰匙冷冷道,還帶了敬語。
然而賀年已經先一步坐上了駕駛座,還朝他笑:“我開車技術好,讓我來吧。”
“也是,說不定賀公子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有個超跑俱樂部。”嚴銳之持續輸出。
賀年愈挫愈勇:“我沒有俱樂部,我要替你開車,我跟你一起回家。”
嚴銳之懶得多說,自己走到后座,“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隨便你。”
一路上賀年一直想跟他說話,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嚴銳之閉目養神,仿佛在坐無人駕駛的車。
到了家他也沒等賀年,一個人徑直開了門上樓,進去以后一個眼神都欠奉,進了自己房間摔上門,落了鎖。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
從看見拍品的欣喜,到想象賀年看見它的表情,一定要拍下的決心,到那一幕鬧劇似的畫面。
真是……戲劇又可笑。
整棟屋子過于安靜,因此在夜色里,嚴銳之終于聽到一點鬼鬼祟祟的聲音。
——聲源來自房間門口。
再過了一會兒就是叮鈴哐啷的聲響,然后又是一聲輕微的痛呼。
又怎麼了?
他懶得管,準備蓋上被子睡覺。
結果剛一閉上眼,就聽見了一個煩得要死的熟悉嗓音。
“嚴總,嚴總你理理我。”
“算了,你別管我!你先消氣要緊!”
嚴銳之眉頭一跳,把被子往頭上一蒙。
但那個聲音還沒氣餒,孜孜不倦地繼續著。
“我真不是故意裝,后來那些都是怕你拉黑我,你知道的!”
“趙靖是我的叔叔,而且之前是跟同學一起的,在云林出差那次一開始我是真不知道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