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銳之沒開口,那天的細節依然清晰,他也記得那時候賀年的表情, 一開始并不那麼高興。
“最開始怎麼樣都不行,其實早在出差的那時候你肯定就知道我對你有好感了,可你拒絕得太干脆,你當我笨也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賀年語氣中也沒了之前的不正經, “但我保證,真的沒有想過用裝窮這件事騙你……那什麼……”
嚴銳之不知道這人怎麼說著說著還害羞起來了:“那什麼?”
“我沒想要跟你成身體關系。”賀年聲音低了一點, “我當時真的很怕一旦真的變成那樣, 再往談戀愛上掰就很難了。”
“所以我其實有點急,才會找到一個機會就用上。”既然都沒秘密了, 他索性全說出來, “游樂園確實不是什麼我趁著人少, 是那個時間段確實沒有其他人,我以為我做了很多準備可以成功的……”
他抓抓頭發:“我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走的每一步都精準偏航,都會拐到其他地方。”
“不過沒關系啦,”賀年聲音全無失落,揚起臉來笑道,“曲線救國,最后不也成功了麼?”
房間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嚴銳之卻被他露出來的笑容晃到了眼睛,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
“其他就真的沒有再騙你了,我其實都跟我爸媽說好了,過兩天你到的時候一起解釋,既然你提前知道了……”賀年抓住嚴銳之短暫的這一點猶豫,“您能原諒我嗎?”
“不能。”回答斬釘截鐵。
“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原諒我?我先準備準備。”
嚴銳之一挑眉,又擺出一副老板的模樣:“年輕人不要討價還價。
”
“噢!”賀年生怕這點終于挽回的好感又被自己霍霍掉,立刻乖順應道。
至少在自己說“最后不也成功”時,嚴銳之是沒反駁的。
這麼一想賀年覺得自己形勢大好,一點怨懟都沒,還跪得昂首挺胸,體重秤上的數字閃來閃去,整個場面滑稽中透露出一絲愉悅。
嚴銳之一扭頭,就看見了這個畫面。
明明在包廂門打開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憤怒和震驚的情緒都是真實的,也不想聽任何所謂合理的辯駁。
可是才過了幾個小時,他看著這樣一幕,那點怒火還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詼諧而發不出來。
但他不打算為難自己,于是干脆不看賀年:“跪好了自己去洗澡睡覺。”
“!”
賀年整個人就差沒蹦起來:“嚴總!”
嚴銳之覺得他煩:“我是不想明天看到你上班打瞌睡。”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你還真打算繼續待在我這里?”
他這里指的是公司。
“我剛才說了,我好歹是有員工合同的,我不會走的。”賀年說道,“我爸說了,那點家業又不是皇位,沒必要非讓我繼承,”
“不過我的確想再多讀讀書。”他想了想,開口。
這次兩人是真的沒有秘密了,賀年也終于跟他毫無保留地說自己將來的計劃。
要去哪里念書,要專攻哪個方向,要做什麼東西,每一條都做過不少考量,絕不是天馬行空或者需要依靠家里人的空泛畫面。
“……等我畢業了,如果能真的拿個獎,到時候能不能回公司混個總策劃當當啊?”說到后面,他忽然問道。
“你先讀完了再說。”嚴銳之雖然這麼說,卻也想象了一下那時候賀年的樣子。
賀年見他表情松和,試探說道:“不過到時候出國時間說短不短,現在一想還有點舍不得。”
“有什麼舍不得的。”嚴銳之說,“也沒幾年,而且又不是沒有假期。”
“那我就每個假期回來找你。”一想到這樣的日子好像離自己也不太遠了,賀年支著下巴幽幽地嘆了口氣。
“嚴總,我之前聽郝公子說,你想做《懷古2》對不對?”
嚴銳之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模棱兩可地說:“也許。”
“‘也許’就是你想做,但顧慮太多。”賀年替他答道。
嚴銳之靠著床頭:“要是我能跟之前一樣孤注一擲地去試還好,可如果我真的執意要立這個項,現在考慮的問題太多了。”
“要是前期投入過大,后期因為種種原因虎頭蛇尾怎麼辦?如果拉了巨額投資,那勢必要參考對方的意見,如果因為妥協強行發行,最后測試不□□出一個半成品怎麼辦?如果前期買量效益不佳,可能會面臨長期收不回成本的情況,到時候再有些什麼意外怎麼辦?”
“我是想隨意所欲做想做的,但我不能不考慮幾百號人的飯碗。”
“那我跟你一起做。”賀年忽然很認真地說,“反正我之前打著京行的旗號接近你,總不能真的騙你感情吧。”
嚴銳之掃他一眼:“賀公子這是要發動金錢攻勢了?”
聽到這三個字賀年就覺得頭疼:“我是說真的!”
“雖然你現在看我像是意氣用事,但要是成功了,我就是一個頗有眼光的投資人了。”賀年開始給自己臉上貼金,“嚴總,你要相信我的判斷!”
“而且我爸雖然說了京行給我折騰,但要是在我手里弄沒了是不會給我兜底的,就是說要是被我弄破產了我還得自己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