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秦翡抬腳挪了窩,走出幾步之后扭頭對著他們看了一眼,“過來,我要和你們說幾句話。”
影視城小鎮的一間無人的屋子里,秦翡將兩手環在胸前,抬眼看了兩人幾眼:“我知道最近你們倆身上的八卦緋聞都不少,但是你們不能因為這個就把消極情緒直接代入到工作里來啊。”
駱爻忍不住悄悄斜眼秒了一眼身邊的周桉。他這幾天被宋庭弈的事情煩的精神都要恍惚了,每天就只能看著宋庭弈到點和他一起去劇組,下班后又一言不發地獨自回房間,他感覺自己愁得頭發都要白了,卻還是不敢主動打開話頭。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周桉最近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你說說你們,”秦翡抬手將耳邊掉下來的碎發撩了一下別到耳后,“我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說一句是過來人的話不算過分吧。年輕人,還是不要把感情看得過重了。如果你覺得兩個人呆在一起讓你不舒服了,那麼為什麼不考慮考慮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呢?”
駱爻和周桉沒說話,秦翡頓了頓,繼續說到:“你怎麼就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就非他不可了?人這一生多長啊,怎麼可能事事順心,讓你什麼都滿意?出現一些矛盾啊不如意啊誤會啊,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你實在處理不了的話,為什麼就不能先暫時逃避一段時間之后再去細想呢,是不是?時間是解決一切的良藥,它能讓你淡忘,也能讓你成長,何必在眼下能力不夠的這段時間之內胡思亂想,到頭來落得個兩頭空空是不是?”
駱爻抬起頭,看向秦翡。
她今年已經48歲,但是看起來并不顯年紀,反而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成熟知性女性的魅力。這或許和她那豁達的想法有關吧,駱爻想。
“聽明白了嗎?”秦翡放下手來,寬松的袖子隨著動作從她手肘處滑下,又被她隨意卷了卷擼起。
駱爻率先點了點頭。
周桉過了好幾分鐘才重新抬起頭來,駱爻似乎看到她的眼尾泛著些微紅。周桉吸了吸鼻子:“秦導,我能不能……先去打個電話?”
“去吧。”秦翡笑了笑,“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也行,今天是咱們最后一場戲了,拍完這條咱就殺青,明天擺殺青宴的時候可都得給我開開心心的。”
但駱爻沒能等到明天晚上的殺青宴,卻等來了宋庭弈提的分手。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樓道里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
“分手”那兩個字在他的腦海里盤旋不去,無數個相同的字眼旋轉交織著占滿了他所有的感官。
駱爻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宋庭弈,嘴唇微微動了動,將“分手”那兩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字眼在舌尖上滾了足足五遍。
“對不起。”駱爻開口,卻仍是這三個字。這幾天來,他每天都會主動和宋庭弈發消息,但是說來說去,終歸繞不過那件事,也終歸只能說出這一塵不變的三個字。
面前的人倚在窗口,微微側著臉低下了頭。
眼窩微微凹陷,鼻梁高挺,鼻骨中段有一個柔和的凸起。駱爻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結微動。在此之前,他曾經不知道多少次吻上這個人的睫毛,不知道多少次在宋庭弈體內輾轉流連的時候吻著他的駝峰久久不肯退出,不知道多少次被他哄得面紅耳赤……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宋庭弈舔了舔唇,抬眼朝他看過來,“你沒做錯什麼,是我自己心里過不去。”
“為什麼?”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駱爻心里后悔萬分。他幾乎是下意識就問了出來,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他知道宋庭弈現在的狀態就像秦翡說的那樣,他不想和駱爻溝通,因為他心里過不去的那道坎并不是駱爻,而是他自己。駱爻知道,宋庭弈需要時間,時間能讓他想明白,看透這件事,時間也能慢慢撫平宋庭弈心中的那道傷疤。在他自我療愈之前,他不想和別人說話,更不想見到駱爻,以此不斷一遍又一遍想起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面前人沉默了。
駱爻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圈漸漸變紅。宋庭弈的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壓抑著的聲音帶著控制不住的顫抖,他苦笑了一聲:“為什麼?”
駱爻從未看見過這樣的宋庭弈,面前人此刻根本就不像平時那般溫柔包容,反而像是一只失了群又丟了孩子的野獸,以至于駱爻想要安慰他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宋庭弈重新開口打斷。
“你就那麼想知道為什麼嗎?”他一手緊緊捏著窗邊的扶手,白皙的指尖變得通紅,又透著一層蒼白,“因為他們說宋辛誠是私生子!”
那雙好看的眼睛里蓄著一汪淚水,駱爻看著那一顆又一顆的淚珠順著宋庭弈白皙的面龐往下掉,心頭猛然一頓,窒息感從大腦開始,很快便籠罩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