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那顆本應冰冷堅硬的心在這一瞬間微微有所觸動。
同時,也因欺騙和利用江洐野泛起陣陣內疚。
但想起往日所承受過的苦楚,他又不得不繼續下去。
江洐野見他出神,打斷道:“想什麼呢?”
郁初搖搖頭。
“涂藥沒?”
“這幾天有涂,今天還沒來得及。”
那藥膏有股濃重刺鼻的味道,他今天又存了別的心思,怕涂了會降了江洐野的性致,自然沒有上藥。
“把藥拿來。”
郁初應了一聲,走進臥室,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支藥膏。
“坐下,我給你涂。”
“好。”
“把衣服扯開點。”
郁初依舊照做。
江洐野夸道:“還挺乖。”
郁初抬起頭,沖他笑了笑,那雙平日里淡漠冷清的雙眸,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細細碎碎的星光。
江洐野在這方面倒是很心直口快,也不吝嗇自己的夸獎:“你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
類似的話,郁初聽到過很多次,他們或直白或委婉地帶著對他的愛慕,或覬覦他的臉蛋和身體。可沒有人像江洐野這樣,不帶別的感情或□□,就只是單純地在陳述一件事實而已。
江洐野沾了些藥膏在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過,又在淤青處打轉按摩,觸碰到的皮膚細致嫩滑,令他忍不住多流連了幾秒。
郁初從小到大都很清楚自己長相的優勢,追他的男男女女也不計其數,但他從沒為哪個人動過心。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的家人。又因為家里的那些事,他沒有閑心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與另一個人發展一段感情。
甚至,他很排斥別人的親近,這些年下來,也沒什麼真正交心的朋友。
但他頭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情緒,如果對方是江洐野,同他做朋友,應該會很不錯吧。
只可惜,江洐野這樣身份的人,和他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
“嘶——”郁初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江大少爺從小就是被伺候的份,哪做過替別人上藥的細致活,盡管已經刻意放輕了力道,可還是把人弄疼了。
聽見郁初的吸氣聲,江洐野的臉色青了幾分。
怕惹對方生氣,郁初趕緊解釋:“是我太怕疼了,對不起啊。”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道歉?”江洐野很不解。
郁初:“……”還不是怕你這位爺以為自己不識好歹。
他轉移話題,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要去找徐望軒麻煩嗎?”
“不然呢,看你白被他欺負?”
郁初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江洐野看著他的臉,突然想到什麼,起了個新的話頭:“我小時候撿了一條流浪狗,是只土狗,平常就關在院子里,有一天家里的傭人沒看住,從小門溜了出去。附近有幾個熊崽子,以為這是從外頭瞎跑來的野狗,拿石子砸它,被我知道后,揍了他們一頓。”
他看向郁初:“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
郁初還真是不太了解他的腦回路,只能試著拍馬屁:“江少爺你是想說你從小就是個見義勇為的人?”
江洐野:“?”
見義勇為個屁。
不僅不見義勇為,他從小就是個愛挑事的小霸王。
江洐野開口:“我說這些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別自作多情誤以為我做這些是對你有什麼意思,哪怕只是我撿的野狗,我也不允許有人在我眼皮底子欺負它,更別說是個人。”
郁初:“……”他并沒有這麼想呢。
順便收回剛剛的感動。
這種凈說狗話的狗男人,遠離才是硬道理。
既然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江洐野準備起身離開。郁初照例又演了演讓人留下的戲碼,自然是被對方拒絕,正合他意。
等江洐野走后,郁初給郁心打了個視頻通話。
“哥哥。”屏幕那頭,是少女天真爛漫的臉龐。
郁初的心軟了軟,關心問道:“嗯,心心,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今天啊……”郁心掰著手指,“上午小田老師來家里教我上課,中午睡了午覺,下午在畫畫,吃完晚飯后王嬸陪我看了會電視,剛剛洗完澡,我現在躺在床上玩連連看!”
郁初嘴邊漾著笑:“心心好乖。”
郁心湊近屏幕,滿臉寫著好奇:“哥哥,你今天好像很開心。”
“啊?”
郁心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因為今天哥哥的笑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郁初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他似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點。
“哥哥,不公平。”郁心鼓著臉,哭訴道,“哥哥有開心的事情不告訴我,但是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哼!”
郁初拿她沒辦法,更說不上來有什麼開心的原因,他總不能告訴自己的妹妹那些腌臜事。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想到江洐野,他說:“大概是認識了一個有趣的人。”
“是哥哥的朋友嗎?”
郁初否認:“不是。”
江洐野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上位者,而他只是滿嘴謊話的騙子。他們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系,也僅僅是名義上的,畢竟對方連碰都不愿意碰他。
郁心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哥哥要努力和他成為好朋友呀,我也沒有什麼朋友呢。”
郁心在出事前也有過幾個好朋友,不過大家那時候還都是小孩子,并不懂郁心受傷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