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手輕柔地托在黑諾頭下:“我扶你慢點起?”
“別,別動我。”黑諾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施言也不敢動他,卻不由自主地拿出自己的手絹給他擦一頭一臉的汗,不停的擦。沒有了汗,也還是輕輕在他額頭擦拭。
黑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皮抖動,眼簾慢慢掀起。一只手入目,仰頭施言默默看著他。二人又一次處身怪異的氣氛中,黑諾試著想伸直身體,好站起來,胯間的巨痛讓他臉色又白了,嘴角抽搐,他禁不住地閉了下眼皺眉。
一只手按住了他。施言握著他一只腳踝,慢慢地拉伸開一些,再同樣對另外一條腿,然後把他雙手移開到身體兩側,來到他正面,施言先把他頭托起,再來到他腰小心扶起他上半身,一手穿過他膝下輕輕一抱,把他身體翻正了靠在自己身上。
那麽一抱一靠,黑諾輕哼一聲,施言忙道:“靠一會,先別動。”
第24章
多麽奇怪的一幕!
夕陽中,遠看綠色田野中倆個相依偎的身影,近看卻是倆個少年郎。被抱著靠在高大男生中的少年蒲柳身姿,閉目細喘;高大的男生握著手絹,一直柔和細致地擦去那張臉上每一寸塵跡。暖暖的夕陽灑下天籟之光,淡淡將二人點畫在大自然的無垠中。
身體上的痛感減弱、消退,黑諾也就回了神。睜開眼毫無疑問地迎著他視線的是施言關切的表情。
“謝謝。”
施言現在恨這兩個字,如果不是他已經隱約了解黑諾的為人,他會以為這是黑諾摔回到他臉上的耳光。所以他無話可說,剛才久久地為他擦拭,才發現心里居然什麽都沒有想,就一門心思地想把他擰緊的眉展平,不要再那麽糾結著的苦痛。
黑諾小幅度地試驗著動動,抽痛可以忍受了,就打算起來了。施言扶著幫他起來,可是他才一邁步,就僵住了。他不敢再走動一步,真痛。
“你站著別動。”施言放開他,去把自行車推過來,支好腳撐在黑諾身邊,揀過他的書包掛在前面。明白他意圖的黑諾并不太愿意這樣麻煩他,卻沒有第二個選擇,也就只有認命地被他抱到後座上。
“謝謝”黑諾再一次向他道謝。
“這路不平,騎起來會顛,等過了稻田地再騎。”施言在前面推著車,沒有回頭的冷淡語氣。因為他實在不習慣對男生這樣體貼的講話,這不是他的風格。他這樣的好言好語都是面對女孩子的手段。
黑諾嗯一聲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被微風吹散帶走,施言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推著車。沈默、推車、推車、沈默,當黑諾發現他們早已經走在了柏油路面,而施言推著車不知道去往什麽方向的時候,黑諾才說:“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嗎?我家在……”
“……”施言充耳不聞,也不理睬他。
“或者你把我放路邊,我…”黑諾想著自己家大概遠點,這樣推車要施言走個半小時,可能他不愿意,所以就要施言把他放下。卻不知道怎麽就觸了施言的老虎須子,他停住腳步轉過來看黑諾的眼光簡直就是撕咬他幾口似的,黑諾不吭聲了。隨施言推車亂走。
施言把車子推到了縣城里最好的一棟辦公大樓前,扶著黑諾下來。周末下班後的大樓里面除了門衛的傳達室里還有人員值班,已經是空空如野。
半扶半靠著走過傳達室小窗戶的時候,里面的人伸頭出來看了一眼,施言:“嗨!”了一句,認出他是領導家的孩子,也就客氣的回應後縮脖進去了。
看見不在任何人視線之下了,施言一把抱起黑諾,大步蹭蹭地踏上樓梯。黑諾又驚又亂,都嚇到呆呆地任人抱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門前,施言放下了他靠墻,拿出鑰匙開門。按亮了燈,施言再彎身欲抱他的時候,黑諾已經知道了,身體側躲擺手:“不、不用,我自己走。”
施言也不說什麽,自己先進去坐下,看著門口的黑諾,等著他走進來。黑諾移動小碎步,笨拙得可笑的樣子往里挪,施言突然就笑了,走過來不由分說抱起了他:“你給我表演龜兔賽跑呢?不說相聲改行做明星了?”放他進舒適的長沙發上靠好。
這句話施言說得那麽自然、順溜,過去在心底被羞辱的惱恨都不見了,一直堵著的一口氣沒有了,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再介意和生氣自己一直堅持的黑諾對自己的褻瀆和冒犯。
黑諾可不清楚他心里幾個曲幾個折,聽他又提起相聲,無奈地等著新的麻煩-----被帶到這個地方,施言當然有他的打算啊。
“你怎麽又去了?”
“?”
“校外。”施言不耐地提示。
“到約定的日子了。”黑諾才覺得施言問的問題莫名其妙。
“你沒有看見我下午請假了嗎?”
“我怎麽會看見?”黑諾看來,施言的問題簡直一個比一個白癡。
而施言才認為自己遇見了白癡,百年難得一遇的白癡,氣得他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才沖出口大吼:“你他媽的豬腦子啊,我不是上周給你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