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陳幸房間的茶幾上放下了盤子,走過去按開了陳幸的床頭燈。
燈亮起來,陳幸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抱著被子側過身,繼續睡覺。他一翻身,半個身子就露在外面了。
陳幸沒有穿衣服。
美好的身體暴露昏黃的床頭燈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渾圓的肩頭,延綿起伏的腰和臀,每一寸都像是上帝親手捏成一樣,讓人轉不開眼。
不過,這種天氣,即使有暖氣,不蓋被子也要感冒的。
林修承對著不省人事的陳幸只好搖頭,他彎著腰,一條腿跪上床,輕輕動作,想把被子從陳幸懷里撈出來替他蓋上。
陳幸腿緊緊夾著被子,揪不出來,不想吵醒他,林修承只能湊過去要抬起他一條腿,卻看見了陳幸右邊小腹上被被子遮住一半的傷疤。
上一次他沒能仔細看,這會兒他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按,傷疤的皮膚看起來是平滑的,顏色很淺,觸感和陳幸正常的皮膚不同,能有一指粗、蜿蜒曲折的一條,邊上還有針穿過皮肉縫合的痕跡,想來該是很疼的。
林修承見過不少人受傷或死亡,卻沒有任何別的事能和陳幸這條舊傷口一樣牽動著他的心,叫他心里也像是被一把鈍器磨著,疼得更甚于感同身受。
“你在心疼我嗎?”
林修承抬起頭,陳幸已經醒了,垂著眼懶洋洋地看他。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林修承伸回觸碰陳幸傷疤的手,避而不答。
陳幸拉著他的手按回去:“爸爸,摸一下就不痛啦。”
林修承的手被陳幸壓在他的胯上,手下碰到了陳幸柔軟暖和的皮膚,和他突出的硬生生的胯骨骨節。
他終于找到了發作的機會,林修承陰測測地開口:“陳幸,你這幾天是做什麼去了,瘦成這樣?”
陳幸呆住了。
他被林修承逼著穿上褲子,站上體重計,不出所料,顯示出了一個和林修承臉色一樣不好看的數值,然后就被抓下樓吃飯去了。
13.
一月底,陳幸收到了幾所學校的入學通知書。
這段時間,林修承公事繁忙不著家,他無所事事也不著家。
蔣正真回來了,他先拿到了倫敦大學的有條件offer,現在雅思分數也達標了,嘚瑟的要命,天天籌劃著要去環歐游,問陳幸要不要加入。
陳幸說他隨時可以,幾個人湊了湊時間,定在了三月下旬。
中間還有兩個月的間隔期,好不容易在家碰見了一次回來取文件的林修承,陳幸拉住他要求:“我想回國一趟。”
他想回趟青城。陳幸那時也沒手機,沒有郵箱,兩手空空出來,什麼聯系方式也沒有,雖說現代社會,想要什麼聯系方式都很簡單,但陳幸還是想要回去,面對面的感受一下老相識們過得好不好。
因為他過得還不錯。
林修承同意了,問他什麼時候走,陳幸隨性地說:“就這幾天吧。”
“要不要給你準備什麼?”林修承問他。
陳幸說不用,林修承拿著文件走了,家里就又空空曠曠只剩下他。
一周后,陳幸回國了,他在海市落了地,四周又充滿了中國字,全是黃種人,他只有一個登機箱,即拎即走,換了一個航站樓,飛往青城。
青城的機場在海邊,非常小,又舊,依舊是陳幸走時候那樣子,國產手機的廣告滿墻都是,出口不少人舉著牌子,問陳幸住不住旅館。
陳幸用青城話道:“不住不住。”
他打了個車直奔青城孤兒院,孤兒院在市中心一所學校后面,占地很小的三棟小樓,前邊是一棟三層的辦公樓,后邊是兩棟小孩子的宿舍和活動中心。
算上去海市的時間,陳幸離了青城十一個月,將近一年了。
他走進鐵門側邊的小門,傳達室的周老頭戴著老花鏡看報紙呢,陳幸笑瞇瞇地敲敲窗。
周老頭抬起頭,拿下眼鏡看了他好一會兒,一拍桌子:“陳幸!”
孤兒院里的人全涌到了財務室看幸哥,他這次回來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孤兒院以前他的小弟都激動壞了,繞著他哎呀哎呀叫。
小雨姐姐愛哭,一看到他,眼睛就濕,伸手作勢要打他:“陳幸!你這個沒有良心的!”
陳幸撲上去抱著他的小雨姐姐撒嬌。
陳院長去市府里開會去了,小雨給他打了電話,他說晚上回來叫陳幸吃飯。
后來孩子們散了,陳幸和小雨聊了一個中午,說陳幸在英國的趣事,也說青城孤兒院的近況。
“我要結婚了,”小雨突然告訴陳幸,她笑的很幸福,充滿了戀愛的味道,“就是下周末,你一定要留到我結婚那天!”
陳幸愣了愣,點頭:“好,我給你包個特大的紅包!”
“誰要你那一點啊,”小雨姐姐給他扯挺了衣領,叮囑他,“你不要總想著靠別人。”
想起了林修承,陳幸嘆了一口氣:“那我姐夫是誰呀?”
“你認識的,”小雨掩嘴笑,“是……”
小雨下午也要去一個財務會議,陳幸讓她趕緊去別磨蹭,他還要抓緊時間,在青城轉一轉呢。
從孤兒院出來,陳幸穿過了馬路,想去記憶中的小賣部買盒煙抽。